“沈大人,还没下值啊。”一个年轻的武将走进来,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笑道:“听说了没,今天那位新宠宗大人,可是被他未婚妻连累的好一通没脸。”
沈宵神色微变,这武将笑道:“你没被粘上,是对的,听我娘说,今儿个那女人,差点害的五皇子受伤,被皇后罚跪了小一炷香时间呢。”
沈宵呼吸都有些急,问道:“宗徹就没管?”
“他敢管吗?”武将把腿翘在椅背上,“再说了,伤害皇子呢,只是罚跪,很轻了。难道还要求情?”
沈宵放好文书,抬步就走。
“沈大人,你要去哪儿啊?”武将一边问着,一边拿起一支笔转着,满脸乐不可支的样子,低声道:“还跟我抢霜萍,着急去吧你。”
武将叫戴纶,戴家是武将世家,家族子弟多在地方兵营和兵部供职,一般文官清流都不愿交往的一个家庭,但是他们的地位也算是举足轻重的,在京城过得很是不错。
戴纶站起身,掏出个小镜子,将自己上下都打量一番,觉得今天换的这件衣服特别衬他,温文尔雅又风流倜傥,霜萍姑娘今晚肯定只能看得到自己。
刚刚入夜,缤纷楼却已前前后后点上了上百盏灯笼,外面灯火辉煌,走进里面却是红烛温香。让人恨不得永远沉沦在这暗香浮动之中。
戴纶摇着把纸扇走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二楼处处悬彩灯,不少人在那儿指挥来去的。
“这又闹什么呢?”戴纶随便拉住一个小丫鬟问道。
小丫鬟未语先笑,说道:“婉婉姐,同意了跟欧二少在一起,今晚就招他做入幕之宾,这不,二少爷让人好好布置一下,说今天就是他娶妻的大喜日子。”
戴纶差点喷出来一口唾沫,摇着纸扇上了楼,走入红灯笼摇晃的二楼走廊,在一个挂着牡丹花牌的门前停下,整整头发才抬手敲门。
门很快打开了,只是在看到来人后,刚才还脚步急切的姑娘,缓了动作,柔柔地行了一礼:“戴公子。”
霜萍姑娘是缤纷楼最为温柔的女子,一把柔弱的小嗓音听得戴纶心软不已。
他伸手托住姑娘的手臂,笑道:“不必多礼。叫我进去坐坐?”
这些公子哥都是京城一霸,缤纷楼全都得捧着,有的脾气暴烈的姑娘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但这却不包括温柔的霜萍姑娘。
她屈膝一礼,道:“公子请进。”
门没关,霜萍就这么转身来到内室,给戴纶倒了一杯茶,就站在两步之外。
一看她这样,戴纶便知道意思了,霜萍是在避嫌,以前她可从不这样的,但是打从秦寂行带着沈宵来这里喝酒,霜萍陪了他两次,就变得不爱给人碰了。
“霜萍,我给你赎身吧。”戴纶说着,伸手去抓霜萍的手腕,“我娘说了,只要我好好读书,能答应我任何条件,我娶你做二房。”
霜萍后退一步,冷淡而又温柔道:“多谢戴公子好意,只是我这样出身的女子,怎么敢登高门?”
“你何必贬低自己,”戴纶着急道:“连一个乡下女都敢想的事,你为什么总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霜萍动了动嘴唇,低落道:“奴家待的这地方看似华丽,却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
戴纶站起身,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说道:“所以我才要带你走啊。”
“戴公子,你放开。”霜萍挣扎,戴纶就抱得越近,“你想给沈宵守身如玉,问过爷没有。”
说着他就埋头在霜萍肩头一通乱亲,霜萍喊叫,很快就有个小丫鬟跑进来,好说歹说把戴纶拉开了。
戴纶气得脸色铁青,看着手捂衣领坐在地上哭的女子又是心疼又是肝疼。
“小爷哪儿不好了,你现在都不正眼看我一眼是吧?”
沈宵就是在这时候来的,看见他,霜萍一下子扑过去紧紧抱住。
“戴纶,你这是在干什么?”沈宵没有把人推开,只是冷冷地问道。
戴纶骂道:“关你什么事儿?”
沈宵一拳就打了上去,现场瞬间乱作一团,老鸨深情也被惊动了,她跑过来看了看,把吓得瑟瑟发抖的霜萍拉在一边,叫几个大力的婆子去拉。
“你的好日子要来了,”深情拍着霜萍的手,低声道:“干咱们这行的,就怕没人争没人抢,好了好了,别哭了。”
霜萍哭得浑身发抖,等婆子们终于把人拉开,她快步上前,心疼地拿帕子轻轻地碰了碰沈宵眼睛眶周围的乌青。
“对不起,都怪我。”霜萍像是个水做的人,泪珠不停从她眼里滑落。
沈宵一阵失神,抬手抚上女子的眼角,给她抹掉眼泪,柔声道:“不哭。”
霜萍一下子抱住沈宵,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
这哭声听得戴纶又不好受又一时讪讪的,好像自己多卑鄙似的。
深情上前来,拉住戴纶的手,笑道:“戴公子,您看霜萍这样,再勉强着伺候您,您也不愉快啊。咱们走吧,情姨叫丹艳来陪你。”
戴纶闻言却差点骂街,女人怎么都喜欢沈宵这样的伪君子,真他妈的。
前脚才被他老祖母拆散了姻缘,后脚就跟霜萍那么情深意重,女人们也相信他的真心吗?
门被关上了,霜萍攀着沈宵的肩膀,踮起脚尖,将红唇印在他嘴角,感觉摁在腰上的手力度紧了紧,霜萍更加大胆。
其实都是香香软软的女人,亲吻时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
沈宵垂眸,看到缠在他身上女人微微颤动的睫毛,不过她从来不会这样,她亲他的时候,眼里都是灵动的笑意。
闭上眼睛的时候,也是一副享受的小模样。
一瞬间的心如刀割,很快就被女人在身上点起的火压下去了。
沈宵发现,他被别的女人挑逗,也是会有感觉和反应的,父亲说的对吧,男人和女人就是那么回事,不必非得喜欢才能成事。
他双臂一用力,抱起女人就转身走向了里面的大床。
沈宵一晚上没回去,沈老夫人有事和他说,让人去孙子的院子里等着,才知道这一晚上他都没回来。
那么前几天晚上呢,是不是也没回来?
沈老夫人审问下人,知道又是去了青楼,倒是微微放了些心。
只要还愿意接触其他女人,别学他爹当年,跟那青楼女分开之后不久,便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其他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就好。
可是沈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中午。
早上,有下人来沈家拿官服,沈老夫人差点气得闭过气去。
因此中午沈宵一回来,就被等在门口的嬷嬷通知,祖母要见他。
沈宵到主院,见了礼便在一旁坐下来了。
沈老夫人打量他一会儿,问道:“昨晚歇在哪儿?”
“缤纷楼。”沈宵毫不避讳,说道:“祖母还有什么指示吗?我待会儿还得回衙门。”
“宵儿,你是在怨我?”沈老夫人问道。
沈宵神情平静,丝毫不带怨怼,“祖母何出此言?”
“不是我,你跟那安家丫头,不会分开的这么快。”沈老夫人道。
“祖母也说了,只是不会分开的这么快,”沈宵说着,端起手边的茶喝了口,“我们不合适,早晚都会分。”
沈老夫人打量着孙子的神色,点头道:“你心里明白就好。只是,也不要太放荡了,对你名声不好。年轻时候再玩,还是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的。”
沈宵道:“孙儿谨遵教诲。”
“好了,你去用饭吧。”沈老夫人摆摆手。
沈宵离开后,嬷嬷道:“老夫人,我怎么看着大少爷不太对劲?”
“其实还是在跟我赌气呢,”沈老夫人笑道:“不过孩子嘛,过了这一时就好了。”
进入五月份,京城就比较热闹了,首先是皇帝新纳了一个陆姓的美人,没几天就宠得满京城无人不知陆家。
这前一个陆家女的风头还没过口,另一个就来了,端午节的时候,晋王府老夫人设宴,宴席上晋王和白氏的事情曝光,在晋王难堪之际,陆家的三女儿站了出来。
说她早就和晋王两情相悦,只是家中长辈不在,他们才没有秉明,晋王和白氏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全是白氏想攀高枝,诬陷晋王。
关键的是晋王府老夫人也出来作证,说陆三小姐和她孙儿的事是她默许的。
因此白氏大闹一场之后,还是没能成为晋王后院之人。
隔壁的季家,这些天就一直在闹休妻,妻妾之间的争执之类,安溆天天听现场直播。
这天,她把弟弟让人送到京城的最后一批槐花米蒸上,刚给自己鲜榨了一杯樱桃汁,准备喝完就去做个生日蛋糕。
后天是成儿的生辰,她得提前把蛋糕坯做好。
鹧鸪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跑来了,安溆一手端着茶杯,问道:“怎么,铺子里有人找茬?”
鹧鸪现在白天都是待在炸鸡店的,一般都傍晚才回。
“不是的,小姐,”鹧鸪接过喜鹊递来的水,喝了大半杯,才道:“是沈家出事了。”
一听这话,安溆还是有些担心的,正色看向她。
鹧鸪摆手,道:“是沈少爷,他为了一个妓女,和家里闹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