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时候,是猛然露脸吓得陆宁馨大惊失色,还是去把她引到无人处,逼问一下她到底想怎么样呢?
也不知道陆宁馨有没有派人来临河村询问,要是她派了人,自己没死的事儿她恐怕早就知道了。
不管了,见机行事吧。一个杀不死的人,就不信不能吓得陆宁馨失态,当着光大宾众的面儿出了丑就更好了。
话说古代的女子,尤其是还未出阁的,表面看着光鲜厉害,其实却都是唬人的,特别是大家族,但凡让她当众丢个人失去父母之看重,也就成了个空架子。
所以说,靠人还是不如靠己啊,古代的女人才更应该自强,这生存环境用林黛玉的那句话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
风刀霜剑严相逼。
而今,她就要去做一波风刀霜剑了。
想想竟还觉得十分爽快。
而宗徹,看着她面上生动灵活的各种表情,心是放下了,同时还觉得有她在,这副平平无奇的身躯也给人一种想要团在手心里的可爱感觉。
注意到宗徹看向姐姐时,眼中闪过的宠溺神情,安翀赶紧揉揉眼睛。
宗徹便看来一眼,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安翀:“我还有话跟我姐说。”
这边是烛灯一豆满室温暖,另一边,樗蒲县衙里,开阔的屋子里点着十几盏的蜡烛,屋里火盆充足,却怎么都有种清冷的感觉。
荣老夫人被安排在坐北朝南的一间客房中,就和陆家老夫所居隔不多远,这房间都是陆三小姐亲自布置的,说实话处处都妥帖,但荣老夫人就是觉得其中没有多少真心实意。
“小姐不满意此处,咱们何不早早回去?”头发花白的老嬷嬷端着碗莲子羹进来,看到小姐脸上不太高兴的样子,如此说道。
荣老夫人笑了笑,整整衣襟,“也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秋微,我总觉得这陆三小姐是知道些什么。”
秋嬷嬷疑惑:“她一个小姑娘,还远离京城的,能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就是觉得巧,”荣老夫人端着碗喝了两口,莲子都焖得酥烂了,却似乎还带着莲花的清香味,“这粥不错。”
“是陆三小姐炖的,您这儿和她祖母那儿都送了。”秋微说道。
荣老夫人笑道:“这姑娘,好,却太好了。我们一个客人,缘何如此面面俱到?我们两家之前可没有什么交往。巧和好,都碰在一起了,我这一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这般处处透着合心意迹象的巧事儿。而且,前日偶遇不多久,她就看出来我心情不好。我心情不好,连你家老爷都不一定能看出来,她一个小姑娘,是修成人精了?”
秋微对陆宁馨印象却还不错,说道:“小姐,小孩子没有那么多心思的,便是有,应也是想借着跟您亲近,在家里的地位抬高一些。我听说,这三小姐心很善,才随她父亲来樗蒲县没多久,已经救助了好些没饭吃的孤儿。对了,有两个合眼缘,她还认作义弟,听说以后要资助他们读书呢。”
“是吗?”荣老夫人眼里的兴味更浓一些。
秋微是自家小姐事事都能周全料到,她只管办事的,就想得简单了些,也从不愿意把什么往深里想,闻言点头道:“可不是呢,我觉得啊,三小姐可怜就可怜在没有个亲兄弟,想认个可靠的培养起来,日后能有个退路,也不算什么稀奇的。而今如此巴结您,只怕也是这个心思。”
她跟着小姐多年了,自然看得出来小姐刚刚那一问,是更加怀疑陆小三姐了。
“或许吧,”荣老夫人说道。
她只是借住一阵儿,正好晋王和彰滟县主也在此处,日后一起回京便宜,陆三小姐想和她亲近借势,看在小孩儿可怜的份上,她叫借一把势也没什么。
“小姐,您知道后天陆大人要宴请县中秀才吗?”秋微无事,就把听来的话说了,想让小姐放松下心情。
“听说了一句,这不是他一个县令应为可为之事?你又有何大惊小怪的。”
秋微笑道:“大惊小怪的在后头,是陆老夫人,我听说她想让宴席在后衙办?”
为什么?
“还不是给家里的两个庶女,从年轻的秀才里找个夫婿,说是二小姐还好,她娘还是正经的姨娘,三小姐的娘就是个通房,很上不得台面,能嫁给秀才做秀才娘子,是难得的了。”
秋微有些看不上陆老太太的做法,再没有自家人这么贬低自家孙女儿的。通房生的怎么了,还不是你儿子的血脉吗?
女孩儿的亲娘是什么出身,真没那么重要,只要当祖母的带在身边好好教养,以后好的不说,怎么着寻一个已经出人头地的举人,不难吧。
现在就要把孩子在小县城许配给个秀才,就是奔着把孩子扔在这儿的。
天底下有多少个秀才,到死都还是一个白身,那日子过得连普通的商户人家都不如。
荣老夫人笑道:“你啊,就是爱抱打不平。”
“这说明小姐也是个这样的性子,不然您能一直留着我?”秋微笑回。
“罢了罢了,要是那陆三小姐没有大的算计,我啊,就帮帮她,不让她在这小地方跟一个小秀才落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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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府这次的宴席既有官方性质也有私人性质,好些个被邀请的秀才,只要是家里拿得出像样衣物的,都愿意带着姊妹过去。
反而是带妻子去的少,因为他们现阶段根本用不上夫人外交,若是自家的姊妹,或是与县令大人的儿子偶遇一面能结下美好良缘,或是被老太君看重喜欢,以后都能带挈自家。
因此这天,还不到巳时,已经有好些秀才带着姊妹过来了,进门前无一不是用心交代,能不能见到陆大人家的公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讨老太君,乃至陆家女儿的喜欢。
一开始,陆夫人和陆老夫人都没有出面,外面来的那些人,只让家中的女孩儿招待。
其实若不是这些秀才中也有几个是樗蒲县乡绅家的公子,陆老夫人连自家的孙女儿都不会让出面。
一些乡下鄙陋的女子,着家里的仆妇接待,便已经是十足看得上了。
陆宁馨备受老夫人喜欢,这先前的待客她一直没出来,就在暖阁里陪着祖母说话。
过了巳时,有人进来回说:“老夫人,荣老夫人说也想凑个热闹,人已经去待客那边的暖亭了。”
陆老夫人皱眉,她和荣老夫人年纪差不多,在身份上却远差于对方,比如晋王,虽然是朝廷一等的王爷,但出于敬老,双方即便迎面遇见了,他也不会受自己的礼。
而荣老夫人和她是同一辈的人,儿子是侯爷,本身的诰命封号也比她高,见了还真得结结实实见个礼。
况且,都这个年纪了,就想享受儿孙绕膝,被人前后捧着的生活。
县衙住进来这么个人,陆老夫人打心眼儿里不高兴,但还不能表现出来,于是越发不喜欢往家里带麻烦的三孙女。
当下只一副十分欢喜的模样,连声说好,伸手扶住长孙女,道:“咱们也过去吧,不好叫贵宾等着的。”
心里想的却是,今儿个一定要从那些年轻的秀才中间儿选一个,把三孙女给嫁出去。
其实她这也不算薄待小辈,自家儿子在这里,最少要做六年才能有足够的资历往上提,到时孩子们都多大了,她一个通房生的庶女,总不能还送回京城本家待嫁。
“祖母,您看。”搀扶着老太太手臂的陆宁雅突然顿住脚步,指着一个方向,满脸的委屈和气恼。
梅花树下,站着说话的两个人可不就是晋王和陆宁馨。
陆宁馨手里牵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穿的不错,可行为举止却不像是有什么礼仪的样子,东张西望的。
陆宁馨却一点儿不介意,时不时还摸摸小男孩的脑袋,笑着跟晋王说完了话,侧身退避到一边,等对方走了才牵着那男孩离开,看方向也是要去暖亭。
“她手里牵着的是谁?”陆老夫人沉着脸问。
旁边的大丫鬟一直都跟着老夫人的,也不知道呀,赶紧往回瞅,一个婆子上来回道:“说是三小姐在外认的一个弟弟,前些天都是在外养病的,今儿个大好了,带到府里看看。本说要拜见您呢,荣老夫人已经去了暖亭,三小姐就说您一会儿必去的,在那儿见吧。”
这话说的,差点把陆老夫人气出个好歹,什么她一会儿必去的,打量着攀上了荣老夫人连自己这个祖母都不看在眼中了?
还有,她兄弟姐妹一大堆,认的什么干弟弟?再说了,家里父母、祖母的长辈一应俱全,在外面要认个亲,都不知道提前说一说?
这个三丫头,真真是随了她母亲那边的性子,万事不讲礼数,当娘的能做出好好一个姑娘扑奔男人的事儿,她也是个轻飘的贱胚子,得点顺风就想飞到天上去。
“祖母,您一定要管一管三妹,她先前还跟县主告状,说我跟晋王走得紧,害我好一通没脸,转眼她自己就往晋王跟前献媚。”
陆宁雅小声的嘟囔着,随手从路旁的苍翠竹子上扯了根竹叶,扭着撕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