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方还是抓药?”
正是当午的时候,城南万生药铺没有多少人,前面守着的坐堂大夫也已经回后院吃饭休息,只有一个端着饭碗的小伙计守在柜台后。
安溆先确定宗徹站好了,才摘下背着的竹篓子,走过去放到柜台上,问道:“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收榧子吗?”
小伙计把粗陶瓷的饭碗放在一边,伸手抓了一把,仔细地看了看,道:“你这榧子品质还不错,但我们还需炒制,可能给不了太高的价格。”
安溆早猜到了这点,“能给什么价格?”
“两文钱一斤吧。”小伙计说道。
这时通往后院的棉帘子一动,走过来一个人,问道:“卖什么的?”
“东家,是香榧,”小伙计走出来,“看着还不错,能收。”
出来的是个四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山羊胡,高瘦,看起来不像是商人,反而更像是个文人。
小伙计果然又跟安溆介绍,“这是我们东家,也是坐堂大夫。”
安溆点了点头,道:“贵店伙计开价两文,我觉得有些太低了,还能往上提提吗?”
她虽然开了几家饭店,但这种讨价还价的还没有怎么经历过,话说得就有些干硬。
那东家走过来也看了看,掰开一个,说道:“的确不错,不过姑娘啊,你这是生的,我们还需要再处理,两文钱很公道了。”
安溆想着反正是山里白摘的,而且古今物价不能同比,正准备答应,后面安静的宗徹突然道:“香榧不仅能入药,还可以当做零食吃,炒一炒,一斤便能卖到十五六文去。两文钱,太低了。”
还以为什么都不懂就见过几眼的乡下人呢。万东家便笑道:“原来是懂行的,这样吧,四文钱一斤,我这药铺收榧子,自然是做药用的,还要炮制师傅去炒制,这都是成本。”
“七文,”宗徹说得那叫一个肯定,给人一种不拿七文这个价就拉倒的气势。
小县城的药铺都是家庭小作坊,万东家不仅兼任坐堂大夫,还会一些药材炮制,像榧子这样只需要简单炒炒的,他自己就来得,根本不会费什么功夫。
他又拿起一个榧子,拿到嘴边咬开口,看了看里面的仁儿,十分为难的样子,终是笑道:“行吧,要不是你们这个榧子实在好,我可给不了这个高价。”
安溆: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几句话的功夫,从两文到七文,简直像坐了飞车一般。
“拿称来,”万东家对小伙计吩咐,已议定价格,便像是对好友闲话似地询问他们这榧子可还有,还要这样品质的。
他能再要五十斤。
安溆说道:“家中还有五十斤的量,只是可能明天再送来了。”
“没问题。”
小伙计拿着秆大称过来了,一过称,带篓子有四十六斤,然后把榧子都倒到药铺的筐子里,称了称篓子,刨除三斤六两的篓重。
大明的计量,一斤是十二两,四十二斤六两的榧子,安溆得了二百九十八文钱。
走出来药铺的时候,她手里提着沉甸甸一个钱袋子,心里感觉挺快乐,转头看向旁边的宗徹:“今天多亏了你,想要吃什么吗?”
宗徹一边唇角翘了翘,“去坐车吧,还差五十文钱才够换郑家的钱。”
“是啊,快回去。”
说是这么说,返回十字大路口的时候,安溆还是给宗徹卖了一斤蜜饯果子。
药铺里,万东家正在细细查看这次收到的香榧,一片阴影映入,有人走进门。
“开方还是抓药?”小伙计笑着迎来。
青鸾双手并在身前,走进来道:“打听个事,刚才那两位来干什么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一筐香榧上,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万东家没回答,直起身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青鸾笑了笑,的确是有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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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香榧?”陆宁馨把手里的瓜子皮扔到刚刚生起来的火盆上,看着窜起来的小火苗,说道:“这意外之财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青鸾捧着一盘刚洗好的桔子过来,“奴婢已经跟那药铺说了,不让他们收那两人的榧子,东城的回春堂也交代了。”
陆宁馨摇摇头,说道:“我还能一直看着他们不成,不该跟他们计较太细。”
青鸾忙低头道:“奴婢是不是多事了?”
“也不算,”陆宁馨道:“这世界上没什么银子是好赚的,不过,这几日还是多注意一些,最好别让他们再进城,我看不得那两个人。”
青鸾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敢问小姐是如何跟两个乡下人结的仇。
这时候安溆和宗徹已经坐上了回去的车,还从方伯口中得知了原主弟弟曾经薛家集上出现过,事情都特别顺林,她心情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