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殿外的广场上,一缕剑气腾空,竟与云端相接,磅礴至极。
那是牧千水在修行中,从体内溢出的剑气。
剑气如山,直指霄汉。
这场面,震撼如斯!
他的美人剑震鸣,仿佛有了生命,在其身畔缭绕飞舞。
牧千水催发剑气的同时,明显还有余力,悄悄睁眼瞅了下身畔的纪乾,略显得意。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见纪乾身上也化出一缕剑气,虽不及他的剑意浩瀚,却更为纯粹,锋芒毕露。
纪乾腰间的剑,亦脱落悬空,震鸣不休。
牧千水赶忙重新闭目,排除杂念,催发的剑气光芒陡盛。
纪乾亦不甘人后,剑气节节攀升,愈发锋锐。
俩人跟比赛似的。
最终,两道剑气居然在空中打起来了,相互碰撞,都想压对方一头,先一步破入某个关隘。
咸阳殿前的广场,气机交织,异象层出。
主殿两侧的偏殿中,吕不韦,韩非,尉缭,白药等众臣,都在观望广场上的变化。
“看来我大秦又有新圣人要出世。
以诸位看,此番当有几人能成功突破?!”
“那辛武日夕跟随大王,无形中所得好处最多。
若说此番突破,他必是其中之一。
牧千水来我大秦以前便是圣法境巅峰,纪乾也是同样的情况,进入圣法境已有多年。
暗吏方军虎的修行之深,比纪乾还高出一线。
虞妫将军加入夜御府之前,方军虎一直被誉为白副史之下夜御府第二的好手。
这几人其实早都该晋升圣人境,是刻意压制,为了夯实根基,将来能走的更远,才一直等到现在。”
“此番他们几人借助大王的加持, 都有破入圣人境的机会, 谁能破镜都不奇怪。
但圣人境非比寻常, 跨越的是仙凡壁垒,谁失败了也都正常。”
“你这话说的,和没说区别在哪?”
“只有殷无垢成败难料……”
“我倒是更在意那一千两百禁军凝聚的气象。”
众臣议论纷纷。
广场上, 一千两百龙甲禁军气机交汇。
一条龙形法相,数次聚集浮现, 而后又猝然崩散。
但随着时间流逝, 那龙形逐渐变得清晰了稍许。
它被衍生出来的每一枚鳞片, 都和禁军甲胄上的秘文结合,慢慢形成了龙的身躯。
这条龙, 模糊不清,朦朦胧胧,但在其聚结成型的刹那, 一股莫名的气机, 连旁观的吕不韦, 韩非等人都感觉颤栗。
砰!
龙形又一次崩溃……无法凝聚。
另一侧, 众多军士的队列前方,坐着暗吏方军虎。
他的面容消瘦, 只有常人身形,特点是眉毛浓黑,斜飞如刀, 有种钢筋铁骨般,冷硬不拔的气势。
其一身黑衣, 双目紧闭,修行中, 身形居然逐渐虚幻,变成了一缕暗影, 近乎消失。
————
宗庙石殿。
赵淮中正在观望那个从半空出现的新石殿。
它刚露出全貌,赵淮中生出感应,才进来查看。
那浮空殿有十余丈大小,殿外有垂落的悬空阶梯,沿阶梯而上,是闭合的白玉大门。
当赵淮中靠近后,门上有诸多咒文亮起, 像是在感应辨识他的身份,而后才徐徐侧分,开启了殿门。
门内,是一个方正的小型院落, 充斥着混沌,幽静飘渺。
赵淮中的视线透过混沌,打量其内。
七八丈大小的院子,空荡无物,只在中间有一口被混沌笼罩的水池。
那水池存世久远,却不曾干涸,池内的水清澈见底。
池子有三尺见方,池畔蹲伏着白玉质地的兽雕,尺许高,四个方向各有一只,形态从未见过,看着有些像鲤鱼,但带有飞翼。
它们嘴巴大张,在对着池子吐水。
赵淮中走入院内,将精神延伸进入池内,并未发现特异之处。
池水蕴含灵气,但浓度不高。
赵淮中绕着池子看了看,便开始查看别的地方。
由于石殿的面积不大,一目了然。
除了入口处的小院,内庭是一个方正的殿宇。
他进去走了一圈,同样是空荡荡的,平平无奇。
“看来是我想多了,就是单纯的多了一座浮空殿,还以为会出现新的宝贝。”赵淮中咕哝。
这石殿里,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到处都弥漫着一层白气,翻腾律动,如虚似幻。
殿内的天地元气,也比其他所在要厚重。
赵淮中思忖:这里是用来给仙台石殿拥有者,专门闭关的地方?吸收此地的气息,对修行有好处?!
他在石殿里试着修行了一会儿,效果确实比其他所在要好。
只不过他在五针松上修行过,所以才不觉得这里惊艳。
两者的元气厚度差不多。
他离开石殿,回到咸阳殿的时候,殿外广场上,众将的修行仍在持续,气象各异。
这么多人一起冲击圣人境,整个咸阳的气机都被带动,奔腾如长河。
千里外,原赵境北部重镇代城。
李牧的居处,他正在眺望西南方向的咸阳。
作为兵家圣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咸阳方向的波动。
“你来是想劝我入秦?”
李牧一身淡黄色麻布长衫,回头看去,旁边的一座矮木墩上,坐着个身形壮硕,须发怒张的威猛老将。
其身披甲胄,正在啃一块烀的软烂的猪肘子。
李牧回头询问,那老将没理他,先撕下一块肉来咀嚼,又喝了口酒,才囫囵不清的道:“好多年没见,吾入秦后忙着打仗,难得清闲。知道你在代城,就过来见见你。
你入不入秦,咱可没工夫劝你。”
“你当年先去魏地,后又入楚,最后怎么会去了咸阳?”李牧问。
那老将正是廉颇。
他和李牧当年皆为赵将。
廉颇吸溜了一口酒,吃一口肉,一脸满足:
“魏王没胆子用咱,怕吾心里仍向着赵人。吾后来入楚,也是类似的境遇。
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打仗,还是大王圣明,千里送信,招吾去咸阳一见。
这一见可就不得了了。”
廉颇说到大王时,对着东南方向拱了拱手:“吾无路可走时,秦王给了我重新带兵的机会,且对吾十分看重,一手提拔。
吾能做的就是征战沙场,以报大王恩遇。”
李牧哑然失笑。
廉颇道:“我来是想告诉你,这天下就快要被大秦一统,你若舍得一辈子放弃军伍,不带兵,就当咱没来过。
否则,除了加入大秦,你好像也没第二条路走。
既如此,不如痛快点得了,你早点入秦,还能捞到些仗打。再晚些…就怕你后悔都来不及。”
廉颇指指咸阳:“那边的波动你应能感觉到,大王在犒赏伐楚有功的将领,助他们破入圣人境界。”
李牧眼神微眯:“圣人境界,岂是人力所能左右?”
廉颇耻笑道:“圣人境界在你看来或许如同天堑,人力难以干预。
但大王是五境圣人,他的境界又岂是你能揣测的?”
李牧默然不语。
“行了,咱要走了。”
廉颇果断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你那些担心我都清楚,其实是你多虑了,秦王有雄才,乃明主。
在秦为将,正可一展心中抱负。”
院落外,蹄声如雷。
廉颇在随行护卫的伴同下,疾驰而去。
院子里,李牧瞅瞅廉颇吃的只剩下骨头的大肘子。
“真有这么好吃?”他从盆里捞出一块肉来尝了一口。
“将军,咱在这代城也窝了三年多了,要不咱出去动一动吧。这种清淡日子,吾也有些遭不住了,感觉活着和死了差不多。”
一个李牧的近随从屋内走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膀大腰圆,手里端着另一盆肉骨头:
“这几年吾种地,煮饭的本事都学会了,就是剑该怎么拿有些忘了。
真是怪了,当年打仗的时候,就希望能有一天安生日子过一过。真安生了,居然这么难受。”
李牧叹了口气,再次扭头望向咸阳。
那个方向,风云激荡,就像是整个天下的中心。
————
虚空中,混沌如海。
一只山峦般巨大的老龟,驮伏着恢弘的宫阙,在混沌里浮现,而后又慢慢消失,往某个目的地游曳接近。
龟背上,连绵起落的殿宇内,一个白袍老者临窗而立,偷偷摸摸的往外看了一眼: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截教上宗。
“天君,九州图上,昆仑山对应的位置出了新的波动,估计和那只老龟驮伏的昆仑宫有关。”
宫殿内,大天君余化一身镶金丝的白袍:“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昆仑宫出世,谁能开启昆仑宫,便能得九州气运加身,有望成为九州之主。”
“天君是准备让别人探路,为我教行事制造机会?”
余化心忖:昆仑宫的运转,可能会改变中土大势…
————
夕阳晚照。
赵淮中来到了花草居。
“你怎么在这?”
有些意外,姒樱也在这里。
她穿着一身月白长裙,和穆阳静对坐饮茶。
“很奇怪?”
姒樱神色清冷,斜了大秦之主一眼,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过来?”
赵淮中笑道:“所以咱俩是在互相问口供吗?”
他来到两女身畔的位置坐下,手从矮席下探出,一左一右的去抓穆阳静和姒樱的手。
穆阳静在人前素来含蓄,不动声色的躲开了,起身道:“秦王难得过来,我屋里有些祖地送来的新茶,待我去取来给秦王尝尝。”话罢步履款款的往屋里走去。
“穆阳静和你是什么关系,凭你的手段,早睡过她了吧?”姒樱冷声道。
“瞎说。”
赵淮中一脸正色:“我和穆大家清清白白,你还没说为什么会来花草居?”
姒樱:“你为什么来我就为什么来。”
赵淮中暗忖:咱俩来的目的指定不一样,我来是为了晚上蹭住,鬼知道你来干什么?
姒樱笑道:“我已经和穆大家说好了,晚上要在这里借助。”
那可有意思了……赵淮中:“那寡人也留下,咱俩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