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边绫卷翘的地方,有一行小字若隐若现。
这行字在画心的最边缘,之前刚好被包边压住,便无法被发现。如今包边开了,那行字便露了出来一小截。
想必是这幅画在装裱的时候,裁画心怕裁多了影响画作的整体布局比例,便将这行字保留了。
皇后轻轻掀开那包边绫,那行字便清晰露了出来。
攸宁的师父是大懒虫。
字体极为歪扭稚嫩,那个“懒”字还写错了,看起来像是孩童所写。
皇后看着那字,“攸宁……”
攸宁,攸宁……
她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心口越来越痛,头也越来越痛。
她神思恍惚,眼前似有一片火红,其间有婴儿弱弱的啼哭声。
“皇后娘娘!”
门口传来麦冬的惊叫声。
麦冬快步跑到皇后身边,慌忙扶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问,“娘娘可是身子不舒坦?”
皇后缓缓摇头,“许是方才起得急了,有些头晕。”
麦冬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一边道,“还有一个时辰方到午膳,要不娘娘先吃些点心?今日的点心里有玫瑰馅的鲜花饼,御膳房刚刚送来的,还是热乎的。”
皇后脸色已然如常,“本宫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那娘娘先歇息,奴婢这就去做。”
皇后点头,“你去吧。”
麦冬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方退出去。
皇后又起身,伸手掀开包边,纤细苍白的手指轻轻抚上那两个字,攸宁。
攸宁。
头又开始剧痛。
皇后松开手,强忍着什么都不去想,动手做起浆水。
过筛、打浆头、熟化、养浆、化浆水,一道道细致的工序下来,修补用的浆水便做好了。
皇后又抚摸了那行字片刻,方开始处理绢布,细细修补。
那行稚嫩的字,便又被结结实实地掩盖在绢布之下,看不出痕迹。
夜幕降临。
连降多日的大雪,终于有了停下来意思,只零星飘着雪花。
白皑皑的雪,将天地映照得亮堂堂的。
庆明帝踏着雪光,进了大殿。
他脸上的狠辣、阴冷也在进殿的这一刻藏得严严实实,他和煦笑着,声音温温然,“阿瑶今日可好?”
皇后起身一丝不苟福礼,“皇上。”
庆明帝上前握住她的手,扶她起来,“十几年了,阿瑶总不肯丢了这些礼数。你我夫妻,不必在意这些。”
皇上也不争辩,只随他去膳桌旁坐下。
庆明帝笑看着她,“听说你今日修补画了?朕不知你还有这本领。”
皇后低垂着眼眸,“若非看着那画坏了,臣妾也不知自己会这些。”
庆明帝笑道,“丁氏诗书传家,岳丈大人又看重你这个长女,自然是要悉心教养,这些本能都是骨血里带着的东西。”
“本能……”
皇后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庆明帝看她神色,问道,“阿瑶有心事?”
皇后摇头,“明日是上元节,臣妾想去看花灯。”
庆明帝道,“雪停之后怕是冷得很,你若是喜欢花灯,待得天气暖和了,朕让全城尽是花灯,你再去欣赏,如何?”
皇后脸上的那一丝光黯淡了下去,“不必了,臣妾也没那般想看。”
庆明帝微微沉眸。
十几年的夫妻,阿瑶的心和他之间似乎有厚厚的一堵墙,无论他如何努力,阿瑶都不曾对他亲近半分。
不争不抢,不要求,不反驳。
他说道,“既然阿瑶想明日看花灯,那便明日。”
“谢皇上。”
皇后的神色恭谨,脸上那消逝的光也不曾因着他应下而再回来。
——
正月十五,上元节。
韩攸宁朦胧睁开眼,便听见外面的说话声。
“王爷,要不,你也帮我做一盏?”是六哥的声音。
“本王记得,你说你做孔明灯很厉害。”
“我这不是手上没力气嘛。现在你帮我做,等你老了动不了了,我来帮你做。”
赵承渊淡声道,“本王有儿子,不必你来帮。”
“那万一我姐生的是女儿呢?”陈衡戈对着他失望摇头,“原来你也不能免俗,只想着让女人传宗接代。”
“你怎肯定,本王和王妃就这么一个孩子?”
“不想帮算了。”陈衡戈幽幽道,“我听说定国公就要回来了,我得劝劝我姐,回国公府多住些日子,多陪陪亲爹。”
赵承渊道,“说吧,要如何做?”
陈衡戈兴奋起来,“给我做得大一些,在上面写上大大的‘陈’字!有我在,我们陈家就不算没了!”
“你声音小点。”赵承渊制止他。
韩攸宁莞尔一笑。
是啊,有六哥在,陈家就不算没了。
这上元节,是该放几盏陈家的灯。
她洗漱后,穿上厚厚的棉袄棉裤,又裹上斗篷,出了寝殿。
雪停了,天地间已经一片明朗,院里还堆了几个大大小小的雪人,一看就是六哥干的。
“姐,我们在做孔明灯!”
陈衡戈见妹妹出来,亲热地往前冲。
小短腿没跑几步,他的衣领便被拎了起来,小腿悬空着蹬啊蹬。
他喊道,“放我下来!”
赵承渊道,“王妃有着身孕,你以后离她远些。”
见陈衡戈不情不愿地应下了,方松手放他下来。
陈衡戈走到韩攸宁身边,拉着她的手仰着头问,“王爷他这么暴力,我看将来待孩子也不会太温柔,姐你心里得早早有个打算!”
韩攸宁失笑,大致猜到六哥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那你说,我要如何打算?”
陈衡戈摸着下巴,“孩子还是得宠着养,我看我那院子颇大,不若辟出两间来给我外甥住,平日里由我看着就好。”
赵承渊淡声道,“叶常,带七公子练武去。”
“好嘞!”
叶常从墙头一跃而入,拎起陈衡戈又是纵身跃出院子,陈衡戈大喊大叫着,“姐啊,你看见没!将来我外甥就是这待遇!”
赵承渊揽着韩攸宁往殿内走,一边替自己澄清,“自己的孩子自然不能这么带,得多些耐心才行。”
韩攸宁歪头睨他,“王爷怎就肯定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赵承渊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是个儿子,长得颇好看。”
韩攸宁颇好笑地看着他,“梦你也信。”
莫莫想改书名,最近吐槽书名的小仙女又多了起来
莫莫决定了,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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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