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的府邸大多围拢在皇宫周边,不过各个府邸占地都颇大,彼此之间离得也不算太近,走起来颇费些功夫。
晋王府和成郡王府一东一西,算是比较远的了。从晋王府去成郡王府,需经过镇国公府——如今该称肃伯府。
庆明帝登基之后,封王灿为镇国公,将一处闲置的王府赐给他做府邸,是以镇国公府的地段颇好,周边宗亲环绕。
如今的肃伯府门楣空荡荡的,一片狼藉。
想必是超了规制的缘故,镇宅的狮子被推倒在地,狮子头断裂滚落一旁,墙头的瓦片都被扒掉了,光秃秃的。恐怕里面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正是年节,合规制的瑞兽和瓦片恐怕一时半会弄不到,肃伯府要当一段时日京城的笑话了。
有下人在打扫破碎的瓦砾,可明显心不在焉,一副灰心丧气的模样。
一个管事模样的在呵斥他们,“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即便我们变成伯府,可依然是太后娘娘的娘家,谁都不敢小瞧了去!太后娘娘是皇上的亲娘,咱国公府……咱伯府说起复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陆凛驱马走上前,在马上笑道,“李管事嗓门还这么大,这满京城都在小瞧你们,你还在这里做梦呢!”
李管事脸色不虞,依然带着之前镇国公府时的傲气,“小侯爷说话还是放敬重些,若是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可没法交代。”
“拿太后吓唬我呢,太后这个时候恐怕是顾不上你们。你们府为什么降爵你就没想明白吗?”
李管事凛然道,“你就不怕我们伯爷去圣上那里参安陵候教子不严?皇上是大孝子,恐怕晋王也护不了你!”
陈衡戈拍着他的小矮马上前,“且不说你们伯爷能不能见着皇上……我姐想护的人,就没有护不住的!”
李管事立马猜到来人是谁,着实是陈七公子鼎鼎大名,全京城如今最嚣张的小孩就是他了。
这个小孩当真是得罪不起,他们府沦落至此这孩子占了一半功劳啊!
他忙拱手打着哈哈,“小公子说的是,是奴才失言了……”
陆凛掉转马身,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我七皇婶就在这里,或者,你去问问她能不能护得住我?”
李管事看过去,之间晋王府的马车停在路中央,四周围着十几个侍卫,侍卫们目光森森地盯着他,一副要拔刀杀人的架势。
他脸色一变,方才陆凛的马身挡着,他没看到后面还有旁人啊!
当着晋王妃的面放肆,晋王妃当场将他杀了都没人敢说什么。
李管事快步跑上前,侍卫抽刀拦住他,他便就地跪下磕头,“王妃饶命!奴才有眼无珠,没见着王妃在此……”
韩攸宁放下帘子,淡声道,“叶常,按规矩处置吧。”
“好嘞!”
叶常跳下马车,走到李管事身边转悠,笑眯眯道,“李管事别怕,我这个人心眼儿好,最是心慈手软。”
李管事面如死灰。
按规矩处置,那就是不肯轻饶了。
他结结巴巴道,“王妃若要处置奴才,好歹知会我们伯爷一声。”
叶常踢了他一脚。
“你的脸真大!我们王妃处置个以下犯上的奴才,还要知会你们伯爷?怎么,让他出来一起下跪请罪?”
李管事摔倒在地,又爬起来跪着。他此时无比懊悔,今时不同往日,真该将尾巴夹起来呐!
陆凛也围了上来,笑嘻嘻道,“我说什么来着,就没有我七皇婶护不住的人。你前脚给我气受,王妃后脚就给我报仇了!”
陈衡戈瞟了他一眼,“这话分明是我说的。”
陆凛:“咳咳,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怎么罚你好呢?”叶常拿着剑鞘拍上李管事的肩膀。
只听咔嚓一声骨头的脆响,李管事一声惨叫,趴到了地上。
要知道,叶常武功高强,手上只需稍稍用力,看似云淡风轻,却足够撂倒一个壮汉。
沉闷的声音传来,府门缓缓打开。
李管事艰难抬头,眼中起了希翼。
王采丹身着麻衣,从里面走出来。
她先是环视了一圈,方走上前问李管事,“怎么回事?”
李管事如见到救星一般,“回郡主……回大小姐,是奴才方才不知晋王妃在,出言冒犯了王妃。王妃让侍卫处置奴才……”
王采丹往马车前走近了些,“晋王妃,新年大吉。”
韩攸宁撩开锦帘,外面的王采丹脸色愈发憔悴,目光冰冷。
她道,“如今你不是郡主了,我该如何称呼你?”
王采丹道,“称呼不重要,王妃怎么称呼都好。”
“噢。王采丹。”韩攸宁看着她,问道,“你来可是为那奴才来向我赔罪的?”
王采丹面无表情,“王妃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韩攸宁冷声道,“我给你了多少回机会,你可曾算过?”
王采丹冷嗤,“因着你我失去多少,你可曾算过?你不来,一切都好好的,我还有父兄,镇国公府还在,所有人都好好的!”
韩攸宁微笑,“你就没想过,这一切都是从你害人开始的吗?你若不害人,所有人都好好的。”
王采丹抿唇。
那气弱也不过是片刻,她的语气便恢复冷硬,“你莫要高兴太早,你可知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的道理。你的下场,定然不会比我更好。”
她俯身靠近了些,“我等着那一日。”
韩攸宁眸子微闪。
王采丹这副要看她热闹的模样,似乎是知晓她未来凄惨。
她不由得想到那些头面。
细想之下,王采丹的那对跟她一样的宝石耳钉,前后只戴过一两回。
太后赏赐,她为讨太后欢心,该时常佩戴才是。为何不戴呢?
韩攸宁微笑问,“那你说说,我的下场是什么?”
王采丹冷笑,“你不信也罢。只是到了那一日,我定会去晋王府看望七皇婶的。”
“七皇婶”那三个字,她说得颇讥讽。
韩攸宁看着她,忽而道,“听说你的婚期是二月初一,该给你送添妆礼了。等着你父亲下葬,我便来给你添添喜气。”
王采丹愣了愣,似乎对她突然转变话题有些没反应过来。
韩攸宁放下锦帘,“走吧。”
叶常在外面问,“王妃,这个奴才怎么办?”
“你看着办。”
“好嘞!”
话音未落,又是咔嚓一声,李管事一声凄厉哀嚎,整个人疼得面目狰狞,人团成了虾米。
叶常叹了口气,“怨不得我啊,你主子说了半天废话也不替你求情,还火上浇油……按说该杖毙你,可大过年的总归是不吉利,我这个人又心软……”
他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又在他腿上踢了一脚,挑衅地看了王采丹一眼,拍马走了。
二更有,在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