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攸宁神色冷淡,「德妃当日之计,害得可不止王爷。杀害储君之罪甚大,彼时我和王爷已经过了五礼,定国公府定然会被株连。现在你与我谈什么忘年交,你觉得我可会顾念这份情意?
至于定北军,王爷不过是闲散王爷,要那些武将的投诚作甚?德妃这哪里是要报答,分明是要将王爷置于险地。」
玉华还欲多言,赵承渊一抬手,侍卫便上前拉着她出去了。
韩攸宁喝着茶,平复心底的震惊,她还是有许多事理不出头绪。
庆明帝为何要杀她,她不过是个太子侧妃,连太子府都出不了,能碍着他什么?若是因着父亲所谓的弑君之罪,他当时就借机株连了她便是,何苦如此绕个弯子。
她原本觉得自己死得明明白白,如今方知,自己死得这般糊涂。连到底是死于谁手都没弄清楚。
「王爷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赵承渊看了罗平一眼,罗平退了出去,清理门外侍卫,自己又在台阶下守着。
赵承渊这才道,「那日你说了前世之事,我派人查三皇子,顺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查了一遍。从四皇子那里顺着一直查到了德妃。」
韩攸宁犹豫了一下,「太子知道吗?」
「他在查,不过四皇子和齐妃不敢对他松口,他只是有一些猜测。我也没告诉他。」
赵承渊看着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韩攸宁手紧握着杯子,缓缓道,「那毒,正是我吃了将近三年的。」
赵承渊目光森冷下来。
皇上对攸宁下毒?一个小女子,何至于他煞费苦心,还要让她死得不知不觉?
韩攸宁道,「王爷,我想跟太子见一面。他说不定知道其中缘由。」
别的事事关大事成败,赵宸不会说,可这件事,他不至于瞒着吧。
赵承渊端起茶盏喝茶。
他并不愿他们二人见面,他们之间的牵绊太深,可能连攸宁自己都没意识到,到底有多深。
只是,这事关攸宁安危。庆明帝对攸宁起了杀心,前世会有,这一世说不得也有。
形势逼人,他不能冒险拖延,由自己慢慢去查。
他放下茶盏,「好,我来安排。」
当日晚上,永锡堂就备了酒席。
赵宸站在永锡堂院门口,脚步沉重,他原本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再踏足这里。
七皇叔今日寻他来,不是在外书房,而是进内院,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院门打开,叶常道,「殿下请。酒席已经备好,王爷已在里面候着了。」
赵宸迈步进了院子,穿过穿堂,会客厅的门开着,里面坐着的除了赵承渊,还有韩攸宁。
宫灯下的她乖巧坐在赵承渊身边,恬淡,安然。就似岁月悠长,他们可以长长久久地这么安乐下去。
「七皇叔,皇婶。」赵宸拱手。
赵承渊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太子坐。」
赵宸坐下,淡声道,「皇叔请孤来,不只是为了喝酒吧。」
罗平替他斟上酒,便退了出去,站在院子中间守着。
赵承渊道,「你今日刚刚监斩了岑大将军,这种血腥之事太子头一回经历,本王作为皇叔,怎么也该关心一二。」
赵宸淡笑了笑,眼中冰凉,他的七皇叔说话,向来是滴水不漏。
「皇叔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
「今日德妃宫里的玉华来过晋王府,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赵宸盯着他,「皇叔不会是被她说动了,要替三弟求情吧?」
赵承渊帮韩攸宁
添了汤,低声道,「你先用膳,不必管我们。」
见韩攸宁开始吃了,方道,「德妃告诉本王一个秘密,说不得太子会感兴趣。」
赵宸垂眸听着。
酒空了一杯又一杯。
竟然真的是父皇的手笔,父皇将解药给一个侍卫,人心难测,他就不怕那侍卫会出了纰漏?他的儿子,在他心目中便是如此分量?
是了,父皇成年的儿子有三个,未成年的儿子还有俩,总能有一个去继承他的皇位。即便都死了,父皇正当年,他的妃嫔还可以再生。
他倏然目光一冷,抬眸看向韩攸宁。
当年真正给攸宁下毒的,是父皇!
韩攸宁神色平静,静静吃着桌上的饭菜。
她放下筷子,对赵承渊道,「王爷,我与太子殿下说几句话,你回避一下吧。」
赵承渊已经知道他们重生的事,不能让赵宸知道,让他有了防备。
赵宸目光中闪过惊讶,攸宁如此让赵承渊回避?她就不怕赵承渊疑心她?
赵承渊站起了身,冷看了赵宸一眼,出了会客厅。
赵宸望向外面,赵承渊挥退了侍卫,自己则在颇远的地方守着。
他转过头看韩攸宁,「皇叔知道了你我的事?」
似乎不可能,若是知道了,皇叔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韩攸宁摇头,「殿下这几月来所作所为,王爷看在眼里,他信我清白,又胸怀宽广,面对殿下时自然坦荡。」
赵宸脸上火辣辣的,目光沉了又沉。
换做他,他做不到。
「今日请孤来,你是要问下毒之事吧?」
韩攸宁点头,「皇上为何要杀我?」
赵宸沉默了片刻,「孤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定国公追随父皇多年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又手握重兵,父皇心里不安稳。至于对对你起杀心,是斩草除根。」
「前世父亲被杀,当真是他提剑冲进了宫,要杀皇上?」
韩攸宁一直有这个疑问,只是西南军的兵权后来都落到了赵宸手中,所以她一直怀疑赵宸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赵宸道,「定国公提剑杀进皇宫是真,一路杀了不少御林军。至于具体缘由,孤当年查了许久,却也没有查出来是为什么。」
韩攸宁看着他,试图看出他说此话的真假来。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蛛丝马迹?殿下接管了西南军,他们将领就没有过猜疑?」
赵宸笑容苦涩,她是怀疑他做的手脚吧?
「孤当初若不接手西南军,西南军便会被永平侯势力控制,孤更是无法相护于你了。」他顿了顿,想到攸宁的结局,苦笑:「罢了。是孤无能。」
拉拢了那么多势力,最终什么也没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