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还没来得及进大厅禀报,就见国公爷大步流星出来了。
他拱手道,「国公爷,迎亲队伍还有一刻钟就到了。」
韩钧问,「探清楚没,傧相有谁?」
「探清了,太子,三皇子,成郡王世子,镇国公世子,安陵侯府世子和小侯爷。」
韩青一边禀报一边倒抽冷气,这样的迎亲阵仗谁挡得住!
这几个人,每个人的背后都是庞大的家族势力,有皇室有宗亲,有第一武侯第一文臣,相当于整个大周站在了晋王身后!
不说别的,就凭太子最近杀伐果断的狠辣手段,谁敢拦她?二小姐现在可还在庄子里停灵呢!背叛太子的下场!
韩钧皱眉,「世子可知道了?」
「世子爷知道了,不过他还瞒着旁人,怕他们都跑了不肯帮着拦门了。」韩青很是担忧,「世子爷好不容易劝通了他们,没那么怕王爷了,现在又来个太子……」
「现在该担心的可不是晋王太容易进门。他今日能顺顺利利把人娶回去,就该烧高香了。」韩钧沉吟片刻,「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必管,只负责盯着太子。」
太子对攸宁不一般,他原以为太子今日根本不会来,甚至晋王府的喜宴也不会参加。可太子竟然不顾储君身份做了傧相,帮着晋王迎亲。
帮旁人迎娶自己心仪的女子这种事,没有哪个男人能有这般心胸。
韩青怔了怔,「是!」
定国公府门口。
一群年轻人簇拥着挤在正门前,个个龙虎精神,摩拳擦掌。他们有文有武,分工明确。
武是韩思行为首的一群年轻小将和武将子弟,掺着韩青段毅这些武艺高强的侍卫。文则是族里学问好的后生,族长韩璋是礼部侍郎退下来的,重视读书,族里子弟有许多学问不错的。
韩思行不停地给大家打气,甚至将自己好容易攒下的私房钱分了一圈,拿人手短,一会儿也不至于太没骨气。
说什么也不能让晋王轻易把妹妹娶走了!
韩青在他耳边低声道,「国公爷说差不多就行了,做做样子便好。」
「好好,知道了!」
父亲前两日还喝着酒抱怨,宁丫头嫁得太早,怎么也该多留两三年。现在怎么又迫不及待了?
正儿八经还拦不住呢,让他们轻易进去,妹妹的脸面往哪里搁?以后怎么在晋王面前有底气?
「来了,来了!」
有人激动地喊。
只见胡同口的天光里,大红的接亲队伍拐了进来,遥遥可见红衣骏马,气度非凡。
府门口鞭炮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韩思行神气地一甩锦袍,在鞭炮中高声吼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怎么也得挡他们两刻钟!」
年轻人们嬉笑着,「好!」
随着鞭炮停了,硝烟散了,迎亲队伍靠近了,原本嬉闹的年轻人安静了下来。
除了韩思行,都泄了气,怔怔看着迎亲队伍。
队伍的最前面骑着枣红骏马的是晋王,矜贵庄重的大红冕服,衮冕九章,风华绝代。
见惯了他着白衣,不成想大红喜服加身,依然是犹若谪仙一般超脱清冷,高高在上俯视着众生。
而他身后跟着的六位傧相,头一位,是让众人望而却步的关键。
太子做了傧相!堂堂储君出来当傧相,闻所未闻!
太子赵宸也没有穿惯常的黑色,而是穿了赭红色的锦袍,却并未给他冷沉的脸色添半分喜气,依旧威势森森让人忍不住臣服。
而随着新郎官和傧相纷纷下马,有几个年轻人不自觉地膝盖一软,
作势要跪下去。
他们身边早就安排好的国公府侍卫一把架住了他们。
韩思行暗叹一口气,上前一步笑呵呵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赵承渊上前拱手,尚未开口,拦门的年轻人便纷纷侧身避让,不敢受晋王的大礼。
赵承渊微笑道,「晋州赵承渊,吉日吉时前来迎娶韩氏长女,以全六礼。望兄成全。」
韩思行被这一声「兄」喊得心中极为熨帖,「让我开门也可以,可你们要过文武两关。」
赵承渊微笑,「好。」
「那就先文后武。」韩思行摸着下巴,坏笑地看向陆凛,「这文嘛,就让……」
「就让小生来吧。」
一个清瘦儒雅的青衫士子出列,他对韩思行拱手道,「小生一人可对所有傧相。」
韩思行看了他一眼,看着是个读书人,应是哪个族中子弟带来的。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敢一人单挑六人。
晋王、太子、镇国公世子个个颇通诗书,都不好对付!
「你当真能行?」
青衫世子微笑,「总能拦上一刻钟。」
韩思行大喜,「好!那你来!」
青衫世子上前,作长揖施礼,「晋王殿下,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学生临州廖元思,得罪了。」
韩思行脸色一变,这不是城门口煽动抹黑晋王,又写了《十问晋王》的王八蛋吗?
他声音冷了下来,「你是廖元思?谁带你来的?」
族中的子弟还有几个年轻士子面面相觑,「不认识……我还以为是世子请来的。」
「我以为是韩铮兄邀请来的,他还和你说话。」
「我以为是你请来的,他来的时候不是站你身边吗?」
廖元思微笑,「无人相带,是小生见这边热闹,便跟着他们几位过来,也无人相拦。想着小生与昭平县主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便来帮她拦门了。」
众人这才明白,这是被廖元思给耍了。
大喜的日子,韩思行不好闹起来,压制着怒气淡声道,「不必劳烦阁下,你走吧。」
廖元思转头看向赵承渊,「晋王殿下,当日《十问晋王》你没有回应,今日不知可敢应小生十问?」
赵承渊神色如常,微笑道,「你走在路上,被恶犬咬了一口,你可会与它理论?」
廖元思被斥恶犬,却不恼怒,「王爷好脾性,被恶犬咬了却闷声认下。是理亏还是懦弱?」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此士子未免胆大包天,出言不逊,也不怕掉脑袋!
赵承渊淡声道,「廖解元才学出众,应明白一个道理,两个身份地位不对等的人,是无法对话的。被恶犬咬了,本王只需找恶犬的主人算账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