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沉默许久,道,「孤不信。」
赵承渊淡声道,「本王不过都是推测,太子不信也无妨。说不得,太子的命当真比江山重。」
赵宸道,「真相如何,孤会去查。无论如何,孤不领皇叔相救的情。皇叔可想过,今日孤若是吃了那碗粥死了,你又待如何脱身,又如何让定国公府不受你牵连?」
「本王昨日就说过了,你死了,本王和攸宁依然会好好的。至于如何去做,却是不能告诉你。」
赵宸看着他,淡淡道,「皇叔如此自信,为何不事先告诉攸宁一声,也好让她心安。她今日一大早便来了太子府,生怕孤死了。」
赵承渊放到唇边的茶盏顿了顿,复而喝了一口放下。
他面上凤眸冷凝,「太子是要说什么?」
赵宸起身,踱步到膳桌旁,膳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他替自己盛了一碗青菜粥,淡淡道,「皇叔就没想过,那粥里的毒药孤是怎么发现的吗?」
他看了眼不露情绪的赵承渊,「昭平发现的。若不是她,孤已经中毒身亡了。」
赵承渊走到桌旁坐下,拿起酒壶替自己斟上酒,「看来,太子这顿酒请得不冤枉。本王救了你一回,你皇婶又救了你一回,怎么也值一顿好酒了。」
他如此淡定,赵宸并不意外,可他内心是如何想的,却是不得而知了。
他道,「皇叔曾说信任,但愿你能当得起这二字。」——
离开太子府,叶常神清气爽。
「王爷,咱去庆春楼喝酒庆祝吧?」
赵承渊淡瞥了他一眼,「县主今早去了太子府,你可知晓?」
叶常敏锐意识到,自己逃不过一顿板子了。
「昨晚卑职去定国公府送信,县主决定去的,不过她是扮作了世子的小厮,旁人不会知道。」
他难得一本正经地说话,替韩攸宁解释道,「王爷,县主去太子府也是因为担心您,您可不能中了太子的离间计。您现在能顺顺利利出宫,还是多亏了县主呐。」
他也是方才太子说起,才知道女主子这么有本事!
要不就说女主子是王爷的福星呢?
赵承渊道,「县主要去太子府,你未阻拦。本王出宫,你又知情不报。你说,本王该如何罚你?」
叶常一脸苦相,「王爷,不能再打了,卑职这屁股就没囫囵过。您这马上就要大婚了,府里事情又多,离不开卑职呐。」
赵承渊不为所动,「二十板子。」
叶常重重叹了口气,「县主若是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多想。会不会觉得王爷您小心眼呢?」
赵承渊蹙眉,若是叶常再添油加醋一番,还真不好说。
他道,「下不为例。」
叶常一愣,居然同意了?史无前例啊!
他终于发现王爷的软肋了!
以后不知要少挨多少打!——
韩攸宁得了信儿,赵承渊平安出宫了。
她悬着的一颗心归了位,趴到床上便昏睡了过去。昨晚一夜,她都不曾合眼。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格外地踏实。
睡梦里,还有幽幽的竹香呢。
赵承渊坐在床前,沉沉看着床上趴着的一小团,红扑扑的脸颊被挤压得变了形,嘴角流着口水,枕头已经湿了一片。
她小时候就这样,睡觉时爱流口水。没成想长大了,还是这样。
他拿帕子帮她轻轻擦拭口水,又托起她肉嘟嘟的脸颊,将帕子垫在下面。
那睡着的小人儿皱了皱眉,不满
地嘟囔了声什么,挪了挪脑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他的手掌,便被她肉嘟嘟的小脸压在了下面。
入手温热,细腻滑嫩。
掌心中红唇莹润水泽,鼻息间是幽幽的少女馨香。
赵承渊眸色暗了暗。
他不动声色地运气调息,稳定心神。
夕阳悄悄照了进来,又悄悄离去。
房间里渐渐暗了下来。
韩攸宁嘤咛了一声,舒服地抻了抻胳膊腿,眼睛也不睁开,懒懒喊道,「铃儿……」
没有铃儿的声音。
她忽而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攥了攥身侧的两只手,脸颊又蹭了蹭,怎么多了只手?
她猛地睁开眼,便见一张含笑的绝世容颜,一双凤眸在昏暗中愈发幽深,格外多情。
赵承渊笑吟吟问,「睡饱了?」
韩攸宁呆呆点头,声音软糯,「王爷,你在宫里有没有受苦?皇上可是把你关押起来了?」
刚睡醒的女孩还有些迷糊,第一句话便是对他的担忧。
赵承渊拇指指腹轻抚她的脸颊,低声笑道,「傻丫头,皇上哪能轻易关押我?受苦就更不会了。」
韩攸宁软软笑了笑,「我猜也不会。」
神志渐渐归位,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赵承渊在摸她的脸颊,而她现在还在床上,只穿着寝衣。
她脸颊腾地涨红,往后挪了挪脑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半张脸,只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外面。
「那个,王爷……你先出去?」
赵承渊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怅然若失,缓缓收回捏了起来。
他戏谑道,「小丫头当真是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韩攸宁催促他,「快出去,快出去!」
赵承渊笑着负手走了出去。
铃儿进来了,服侍韩攸宁梳洗更衣。
韩攸宁简单梳妆了,穿了件宝蓝色袄裙,出了内室。
赵承渊坐在堂屋喝茶,见小丫头手上带了一对翡翠手镯,腰间系了一块麒麟玉佩,俏生生站在那里。
小丫头果真是很配这翠绿的镯子,也很配这翠绿的玉佩。
他含笑对她招招手,「过来坐。」
又是一副他是这里主人的姿态。
这是定亲后韩攸宁第一次与他单独相处,她的感受,与之前又有不同。哥哥和未婚夫,差别可大了。
在哥哥面前,她只须和以前那样便好,随心所欲。
从哥哥变成未来夫君,这种毫无过渡的转变,委实是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一时竟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了。
韩攸宁一副沉静从容的模样,走过去坐下,端庄而温柔,「让王爷久等了。」
赵承渊失笑,探手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斟酌了这么久,便想出这么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