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惊慌低下了了头。
不管是皇上,还是娘娘,恐怕都不会饶了她!
她怎能想到,昭平县主用这么破旧的布包来装这么贵重的东西!而她把布包拿走时,县主很随意的样子,丝毫没有交代什么!
她余光看了面露喜色的林公公一眼。当时林公公就在旁边,还与县主说了几句话。
他怕是那个时候就盯上这布包了,倒让他捡了大便宜!
庆明帝眯眼看,只见上刻书「赠爱徒祖平师玄智庆六月初十」,又用金漆描了。
正是玄智大师笔迹。
他那里有玄智大师字画,对玄智大师的笔迹了如指掌,一看便可辨别真伪。
也就是说,韩攸宁是十二年前,三岁生辰那日拜的师。
而那厚厚一本地藏经,扉页上书「赠爱徒祖平师玄智庆明十七年六月初十」,墨迹颇新,是今年之事。
玄智大师一字千金。
地藏经全文一万七千多字,只论书法,此书便是无价之宝。
而玄智大师加持其上的无量福祉,又岂是金银可衡量。
陈家二百余口都死于非命,单单韩攸宁领着她的丫鬟逃了出来,何尝没有这经书的功劳?
庆明帝看了看那已经洗得发白的布袋,这样的宝贝不拿个精致的匣子好好放着,竟就这么装在个旧布袋里,也难怪宫女会瞧不上眼。
他将经书递给赵承渊,「七皇弟对玄智大师的字画有研究,你看可是他的字迹?」
赵承渊翻看了几页。
他这才明白那日提起《地藏经》为何她会那般激动,哭得那般伤心。
原来玄智大师在灭门前一个多月给了她这本经书。
玄智大师选在今年给她这本佛经,是巧合,还是因提前算出了她要历经灾祸呢?
他看了眼神色淡然的韩攸宁,微笑道,「是玄智大师的笔迹。」
庆明帝笑着点头。
他问韩攸宁,「你三岁时便拜师了?」
韩攸宁回道,「回皇上,正是。只是臣女十二年了也没学得什么本事,堕了师父的威名。不过玉碎挡灾倒是记得的。」
庆明帝颔首,「既是玄智大师传授,自然是不会错。」
他看向王贵妃,「爱妃可还有疑问?」
王贵妃摇头。
庆明帝道,「既如此,爱妃可还怪罪昭平县主?」
王贵妃又是摇头。
庆明帝道,「既如此,此时便了。回头你再给昭平一份谢礼,便是皆大欢喜了。」
王贵妃微笑看着庆明帝,「是啊,皆大欢喜。玉碎挡灾,这么说来,臣妾是真的有灾,皇上就不担心那灾是什么,臣妾今后会不会再有那灾呢?」
庆明帝目光冷了冷,「小佛堂已设,爱妃便安心礼佛吧。」
庆明帝离开了翊坤宫。
王贵妃看着空荡荡的宫门口,嘴角扯出一个嘲弄的笑来。
赵承渊则是去了小花园边,负手背对着大殿,欣赏着花园中的枯枝,并没有跟着皇上一同离去。
赵宸也跟了过去,目光却还在韩攸宁身上。
他当年见到这本佛经时,她已经嫁入太子府。他知道这本佛经是玄智大师亲手抄写,也知他是赠与他徒弟的。可却不知那个叫「祖平」的徒弟便是她。
原来她还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所以自己在她心目中,终究是没那么值得信任。
她肯提前告诉七皇叔,当年却不肯告诉他。
那些宫嫔见皇上走了,都忍不住从屏风后面出来,试探性地往韩攸宁身边靠
近。
见王贵妃没什么反应,她们便大胆了许多,拉着韩攸宁的胳膊手亲热地说话,与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
「哎呀,县主这皮肤可真是细腻光滑,我一个女人摸着都心猿意马呢!」
「王爷和太子还在呢,小声点!不过县主可是用了什么好脂粉吗,怎么这么白嫩呢?」
「还有县主,越看越觉精致耐看,是一等一的美人呢!」
……
「县主,你帮我看看子女缘怎么样?」
「县主,你可有生子的秘方?」
「县主,你那里有没有玄智大师加持过的宝贝了,我出高价……」
韩攸宁被围在中间,周围有上百只涂了各种香粉的鸭子在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上扑。
「各位娘娘小主,我委实懂得不多,你们还不若去问清德大师,他才是佛门高僧。」
「那县主帮着引荐一下?你是长辈,清德大师定然会听的!」
说话的功夫,韩攸宁手腕上已经被套上好几支金镯子玉镯子。
……
清德大师对着王贵妃念了佛号,「施主接下来便按贫僧师叔所言,斋戒礼佛便是。如此,贫僧便告辞了。」
王贵妃收回目光。
斋戒礼佛,她是该安心礼佛了。
她颔首道,「今日辛苦大师。林富,去将糯米糕拿给大师。」
林公公应诺,麻利地进了大殿,将点心匣子捧着给清德大师。
清德大师抱着点心匣子,看了眼玩佛珠的小如痴。
有点后悔带他来了。
干啥啥不行,卖萌讨乖倒是第一名。
小如痴终于察觉了太师祖怨念的目光,他又看向被围堵的老祖宗,顿时心领神会,哒哒哒跑了过去,从缝隙里钻了进去。
他在僧袋里掏啊掏,掏出来几个平安符和一串一百零八颗珠子的佛珠举了起来,「老祖宗,这个你拿着!」
韩攸宁忙将东西接了过来,「这些是哪里来的?」
小如痴努力隐藏着他的小奶音,以杜绝人们夸他「可爱」而不是颇有佛根,「是太师祖加持过的,可以保平安。太师祖说,头一次见长辈,总不能空着手。」
嫔妃们的眼睛热切起来。
韩攸宁看向清德大师,他正抱着点心匣子往外走,背影莫名的哀怨。
她将平安符给她们每人发了一个,自己则留下了佛珠,这才摆脱了她们。
而一直静静站在一旁淡笑的德妃,韩攸宁过去递给她一个平安符,「娘娘拿着吧,这是清德大师给的。」
德妃相貌秀丽淡雅,说话也轻柔,「多谢。清德大师每年只制三个平安符,若不是沾了你的光,我们可得不了这宝贝。」
韩攸宁微笑,「这是沾了贵妃娘娘的光,若不是娘娘的玉熏炉恰好碎了,哪里有清德大师进宫这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