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身子往前倾了倾,对这位与她不谋而合的人才颇有好感,“有这种大材,便该好好笼络到身边,不管他出什么条件,尽答应了便是。”
赵承渊不紧不慢喝着茶,茶雾袅袅中,似有一个胖笋娃娃,端肃着一张小脸,“我这辈子,能倚靠的只有引枕,旁的还是算了。”
莫名的好笑。
他放下茶盏,唇角噙着笑,“笼络到身边,怕是不太容易。”
老夫人却是颇信得过自己的外甥,“阿渊出手,就没有成不了的事。就看你想不想了。”
赵承渊笑着摇了摇头。
总有些事,是他无能为力的。
老夫人一时没想好怎么开口,便喝起了茶,不时看泰然自若的赵承渊一眼。
阿渊从小失了父母亲,亲情缺失,造就了他淡漠的性子,从小就不与人亲近。
即便是她和老头子,阿渊亲近得也是有限。他与人之间,似是隔了千山万水,又有云遮雾罩,总让人看不真切,靠近不得。
陈家那丫头,倒是颇有能耐啊。
赵承渊也不抬头,淡淡道,“舅母有什么话,就问吧。”
老夫人笑呵呵放下茶盏,“你护送回来的那个陈家丫头,现下如何了?”
赵承渊想了想,“她一向能吃能睡的,想必是还不错。”
能吃能睡?
老夫人嗔了他一眼,“可不能这么说女孩子,她吃的再多,能吃一整盘包子?你学学你舅父,我就算吃一整盘子包子,他也嫌我吃得太少,该再多吃些才是。”
赵承渊唇角微扬,她的确能。
老夫人叹了口气,“那孩子身世也是可怜,先是被灭门,又是被追杀,她没有自怨自艾,倒是心性难得。她可被传讯了?她是个小丫头,你得多照应着些。”
她大致也知道一些事情始末,钱财迷人眼,这中间不牵扯朝臣,她是不信的。
如今这两案并一案,由太子负责,刑部和大理寺联合查案,襄平府知府和玉明府知府都要传讯调查。可到底能查出什么名目来,是真是假,却是不好说。
陈家丫头若得定国公撑腰还好,若是被他们摒弃……
那也不怕,还有他们安陵候府。
赵承渊沉默了片刻,道,“原本是要前两日传讯。刑部考虑到她年纪小,等着其他证人到了再传她去,就不必一趟趟跑了。”
他顿了顿,“她也无须我来照应。”
老夫人觉得他后半句话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刑部的官员个个冷面冷心,可不像是会替人考虑的,是你私底下打招呼了吧?
她盯了赵承渊好一会,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冷清清地垂眸饮茶。
倒是挺能装的。
老夫人把请帖拿出来,递了过去,“定国公府的赏花宴,你陪我去吧?”
赵承渊看了看帖子,“菊花宴?舅母从来不爱去这些宴会,这次怎有了兴致?”
装,继续装。
你就不想去看看那丫头?
老夫人一副慈爱模样,说道,“如今他们哥仨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他们爹娘又不在身边,我这个当祖母的总得多操心才是。说不得在赏花宴上就碰到合适的姑娘了呢?”
赵承渊看了眼老夫人蹩脚的演技,把帖子还了回去,“我后日不得空,到时我安排一队侍卫护送舅母。”
竟不去?
不看媳妇了?
老夫人悻悻然走了。
阿渊是心智坚定之人
他说不去,再劝也无用。
罢了,横竖有她在呢,这媳妇是跑不了了!
赵承渊目送老夫人出了院门,吩咐叶常,“去查查,定国公府是怎么回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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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
府里下人已经忙成了一团,临时起意的宴会最要命,里里外外的大扫除,宴会的布置,席面点心,哪一样时间都紧迫的很。
来的都是高门贵妇,一个招待不周,惹了贵人不悦,他们这些下人都要担责任。
而这一切,却是源于表小姐爱吃菊花。老夫人心善遂了她的意,却是招来了这么多额外的麻烦。
小温氏此时总算明白了婆母的算计,这赏花宴是被逼着办的,陈攸宁若是在这宴会上出了事,别人可寻不到她们的错处。
且陈攸宁跋扈的名声已经悄悄传了出去,不必她们做什么,大家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那么后面的事,便水到渠成了。
她脚不沾地地忙碌着,总算把帖子都发了出去,现在正和韩清婉韩清莲商量着拟菜单。
她们两个自打两年前就跟着她学习中馈,她是一府主母,韩清莲也叫她一声母亲,她总不好厚此薄彼。
不过这位庶女,终归是小心思多了些。低贱的身份摆在那里,却偏不认命,事事想着压婉儿一头。
婉儿是从小就在老夫人身边精心调教的,花了不知多少心力,岂是她一个庶女耍点小聪明就能压的倒的?
丫鬟进来禀报,“夫人,安陵候府送了满满两马车菊花过来,正在外院等着呢。”
小温氏惊讶地抬起头,安陵候府?
确定不是送石头送刀子什么的?
且斗菊花,通常都是各府一盆,可没有送两马车菊花的道理啊。
韩清婉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怕是陆小侯爷送的。”
韩清莲心下不爽,这个陆小侯爷全京城的闺秀中挑媳妇,偏偏从来没有找过她。虽说她尚未及笄,可陆凛对韩清婉献媚时韩清婉也没及笄啊!
说白了就瞧不上她是庶女罢了!
她不由得酸溜溜道,“长姐这意思,莫非是说这些花是小侯爷送你的?”
韩清婉放下笔起身,“过去一看便知。”
韩清莲撇了撇嘴,她倒不觉得那小侯爷能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安陵候府是晋王的外家,说不定是侯府听说了晋王府的厨娘祸害了不少菊花,便送些菊花过来赔罪呢?
她天真地歪着头,“长姐若是输了,可要认罚?”
韩攸宁笑了笑,“好,认罚,二妹想罚我什么?”
韩清莲看着韩清莲发间的金簪,簪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东珠,璀璨夺目。
那东珠皇上赏赐给大伯父两颗,大伯父都给了老夫人。老夫人自己留了一颗,另一颗给了韩清婉,打了这支金簪。
韩清婉一直拿它当宝贝,听说不戴时都要用好几层锁锁起来。
韩清莲指了指她的金簪,笑嘻嘻问,“这支大东珠的金簪,长姐可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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