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皇帝在宫中并不好过,人人都说他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大端朝唯一的主宰,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想杀谁就杀谁。
可只有他一人知道,他吩咐的话,身边的人都不会马上答应,可想而知,这个皇帝他做的有多憋屈。
……
当卫东在宫里领完那五十军棍后,饶是他身子骨再硬,武功和排在江湖高手榜第一位置的温衡不相上下,屁股也不禁开了花,血淋淋的。
如今卫东被几个下属,用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门板给抬回了家。
趴在床头,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围在卫东床边,他们都是禁军副统领,是卫东的得力下属。
卫东成这个样子,亲自查案是查不成了,任务还得交给手下的人去办。
“大统领,这又不是您的过错,陛下这下手也太狠了吧……”满脸络腮胡子的刘副统领,是个急性子。
门还不没关上,就急冲冲地说道。
说来,昨夜十几支禁军队伍出宫城送菜,也不是卫东在照看,而是他负责。
昨夜太高兴,回去之后就多喝了几杯,以至于醉的不省人事,事发下属前来敲门,他记得自己迷迷糊糊说:敲什么敲,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于是耽误了最佳的查案时间。
“慎言。”有人开口提醒道。
刘副统领竟敢私底下议论陛下,这要是隔墙有耳,传出去的话,那还不得落个满门抄斩的罪责。
“我说的是实话嘛!咋滴……”性子急的他实话实话,恨不得自己替卫东受过。
“你呀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忘了去年……”
“我咋了,我那是为民除害……”
“……”
趴在床上的卫东,忍着屁股传来的巨大疼痛,睁着一双虎目,听着屋子里的人在耳边争吵,一时烦躁不已。
“你们说,陛下为何命我查案?”卫**然发问。
“当然是戴罪立功呀!”
刘副统领大掌一拍,落在卫东的肩膀上。
论年岁,屋子里的人都比卫东痴长几岁,可如今几个副统领以卫东为主,想来卫东有些本事。
尤其是性子急,满脸络腮胡的刘姓副统领,他受过卫东恩惠,二人私底下常常以兄弟相称。
“戴罪立功……咱们几个,有谁会查案?”卫东扭头看向刘副统领,又看看屋子里其他的几个副统领。
刘副统领偏头看看身边几人,思虑一阵,摇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不行,没一个会的。
其他几人也是互相看看……对啊,这里面大家伙兄弟几个,带兵巡视,协防宫城还行。
查案……那不得搞出冤假错案来!
再说,查案那不得是大理寺和刑部的范畴?
陛下这道旨意什么意思?
一时间,屋子里的众人都陷入深思。
“会不会是陛下故意刁难?”有人开口说道。
卫东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有些不满。
那人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大统领,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知卫东根本不听解释,满脸怒容,出口呵斥道:“妄议陛下,你是有几个脑袋够砍?回去之后自己领五十军棍。”
那人拱手领罚,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是眼神有些怨恨地看着,床边相安无事的络腮胡姓刘的。
同样身为副统领,他方才也议论陛下,为何无事?
卫东可真偏心!
“都下去吧,我一个人想想。”卫东遣退众人,闭上眼睛想一个人静静。
几人瞧罢,也不多言语,鱼贯而出,顺便还带上门。
大统领无事,祸从天降,估计心里憋着火呢。
两刻钟后,卫东屋子的门“咯吱”一声,又悄悄地被推开,然后闪身进来一鬼鬼祟祟的大汉。
刘平撅着屁股,确定自己折返回来没有被外人发现,这才安下心。
重新关上门,刘平摸摸自己的络腮胡,笑嘻嘻地走到屁股开花的卫东面前,他小心翼翼地搬来一张椅子在边上坐下。
禁军上下,自前任禁军统领陆召卸任去幽州,几大副统领都想争一争这大统领之位,可年轻皇帝的一道旨意,让一个毛头小子坐到了这个位置。
卫东年轻,资历尚浅,又没有陆召的本事,众人都是不服,大统领这个位置他自然坐不稳。
不过这几年,他倒是有个心腹,那就是性子急,做事鲁莽的刘平,刘副统领。
刘平早在陆召在任时就是禁军副统领,这人性子毛躁,又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内城这勋贵多如牛毛的地方,得罪过不少人。
前有陆召,后有卫东,要不然他早就被砍头,所以刘平时常念着他们师徒两个的救命之恩。
见刘平鬼鬼祟祟地进来,卫东重新睁开眼睛,神情略显轻松了些。
他在其他副统领面前要装威严的样子,可在刘平面前他不用,难得的自在时光。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有话对我说,说吧。”刘平也不客气,屋子里也没别人,以小子相称卫东。
论年纪,卫东还得叫他一声哥。
刚才卫东遣众人退下,可查案的事情只字不提,想来他有些话不想公之于众,刘平虽然做事鲁莽,但脑子不笨,自然能反应过来,于是跟随众人出府,他又一人折返回来。
卫东咂咂嘴,也不多客气,说出心里想法:“今日进宫面见陛下,陛下的意思是范家人搞的鬼!”
刘平想想,摇摇头,当即反驳道:“范家人没这么蠢吧?大过年的截杀禁军?”
“我也这么想,那你说还能有谁敢截杀禁军?”卫东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想法。
刘平摸摸脑袋,开玩笑道:“这我哪知道,你师父的宝贝女儿,这些年得罪的人也不少,杀她的人也不少。”
刘平在陆召手下当过差,当年也是见过陆云起的,这次除夕夜出城给上将军府送菜的禁军被杀,想来也是针对陆云起的一场下马威。
“小师妹她……”卫东咂咂嘴,欲言又止表示难办。
陆云起回京以来,他见过小师妹几面,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能还像陆召在时对待这个小师妹,只有表示出疏远,才能让两人都安全。
他倒是想派个人去上将军府问问小师妹,这样可以省去不少功夫,但这个人选他一时没确定。
“要不我去见见你小师妹?”刘平和卫东厮混已久,直他心中想法,提议道。
“也好!”
卫东手上能用,且信任的人不多,刘平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还有我在想,这京中能做到在东华门,连杀三位禁军而不惊动旁人的高手,有哪几位?”
卫东双手耷拉在床头,这个问题他很困惑。
按理说,东华门的守卫也是一等一的好手,禁军被杀,他们竟然一点声响都没听见,这简直像天方夜谭,即使是他亲自动手,也做不到。
这个杀手到底什么来头?
刘平眼睛上瞟,掰扯指头想了又想,盘算道:“我去看过三人脖颈上的扁平伤口,确实是高手所为。在京中的,快剑赖品超算一个,火龙帮的二当家也算一个,还有的就是自称剑仙的崔儒!”
京城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能在东华门截杀禁军不发出声响,此人必定武功极高。
伤口扁平,细小,来者用的是剑,想来这三位用剑的大家都有可能。
卫东闻言,点点头,京中能做到的只有这三个人。
“那好,你派人也去摸摸他们三个人的底。”
……
童府。
被陆云起的坐骑乘风,撅了一蹄子的童集这个年过的可不太好,也是大罗神仙在世,才勉强救回童集这条命。
如今他的屋子里,童夫尧背手站立,看着童集的娘端着汤药,一口一口地喂进童集的嘴中。
喝完药,童夫尧几句话遣退夫人,有话跟童集说。
“爹……”童集努力地睁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放心,爹已经着手去准备了。”
“一定要杀了她!”躺在床上的童集喘着粗气,发狠道。
“放心,爹会把她抓来,亲自折磨她。”童夫尧眯眼,咬紧后槽牙。
童集是他唯一的儿子,陆云起这般做,是要他童家断子绝孙。
童夫尧又怎会放过她。
“呦!大人需不需要帮手呀?”突然,头顶传来一声略显轻佻的声音。
童夫尧一惊,抬头去看,发现房梁上不知何时躺着一个身着儒衫的年轻人。
年轻人怀里抱着一把剑,正笑嘻嘻地看着底下父子两个。
“来……”
“人”字还未说出口,童夫尧就觉得自己的咽喉一凉,继而猛地瞪大眼睛。
他本想呼喊叫守在门外的下人进来,打走这小毛贼。
可下一刻,他发现脖子上架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
长剑冰冷,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身着儒衫的年轻人从童夫尧身后绕出,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
“童大人,不要着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年轻人很是随意地开口说道。
“你到底是谁?”
童夫尧眼睛盯着年轻人,他本人虽然不会武功,但他知道,面前的持剑年轻人是高手中的高手,落地无声,出剑无痕。
而且他待在房梁上应该很久,进进出出的下人都没有发现他。
“剑仙崔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