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烫金请柬被拍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杨砚生空口白牙一说,这张原本属于巽山书院的请柬,摇身一变成了云崖书院的。
“年轻人,你不会不同意吧?”
杨砚生翘起嘴角,盯着作男装打扮的陆云起,故作威胁道。
陆云起负手于背后,秀眉紧蹙,打量对面胡搅蛮缠的杨砚生。
老大一把年纪了,做的事怎的这般……不知礼数?
招待的白衣学子夹在二人中间,左右为难。
实际上,杨砚生这样做也不是不可以,因为请柬很早就下发下去,一些书院因为不可抗力因素不能按时参加大比,有权将名额转送给其他书院。
白衣学子脑海中又回忆起管事的话:不能和云崖书院起正面冲突。
心想巽山书院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冒出来的,领队的还是个白面小生,一看底蕴就不行。
巽山书院的请柬估计也是其他书院,临时有事来不了送给他们的。
这样的话,巽山书院这一张请柬,再转送给云崖书院合情合理。
卖个人情给云崖书院,相信巽山书院还是很愿意帮忙的。
打定主意,白衣学子上前,先是对陆云起表示歉意,然后故意压低声音,劝道:“这位兄台,您看这……云崖书院势大,连我朝圣书院也不愿意多惹,您就把您的请柬让给他,卖个人情又何妨!”
陆云起薄唇紧抿,眉间皱成了“川”字,这才几年没回来,连朝圣书院都如此了吗?
更多的是来自心底的愤怒,名不见经传就任凭人欺负吗?
“什么!你朝圣与云崖好生不要脸面,竟然欺辱我巽山书院!大家伙快来看看啊,云崖自己请柬没带,就把主意打在我巽山书院身上……”
“大家伙快来看看呀,朝圣书院处理不公,刚才对我家公子说,要我们把请柬让出来。”
“朝圣书院不公啊!云崖书院强盗行径啊!”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
陆云起身后的赵二虎生的虎背熊腰,声音洪亮,这几嗓子吼道,广场数百间书院都能听到。
赵二虎还没完,一拳砸烂桌子,然后癫狂地在门楼底下捶胸顿足,发狂道:“朝圣书院误我!云崖书院欺我!”
门楼大汉的一通表演,虽说突兀,但成功吸引众人抬头观看。
底下学子交头接耳,议论开来。
云崖书院势大,蛮横无礼也就算了,怎么朝圣书院身为朝廷国子监附属书院,也做出这等不公,不正之事!
若事实如此,朝圣书院威严何在?朝廷威严何在?
白衣学子没想到赵二虎胡闹,一时没注意,眼见形势超出自己的控制,他赶忙进去搬救兵。
这等大事还是得一位管事的教授或院长,出来镇场子才行!
赵二虎还在门楼里大喊大叫,振臂高呼。
云崖书院的杨砚生和诸位学子,大眼瞪小眼。
话说这小书院现在都这么没眼力见了吗?
非得把事情闹大!
就算你把事情闹大又怎样?
事后还不是得乖乖让出请柬。
这个世道,谁有权势,谁的拳头更硬,谁才有理。
杨砚生倒是想看看,一会朝圣书院的管事出来,会更向着谁。
“这位公子,把事情闹大,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吊三角眼的杨砚生,一只手负在背后,一手蜷进袖子,搁在腹前,微微挺直胸膛,斜眼瞧了陆云起一眼。
陆云起紫衣打扮,恢复原状,目光微冷,看着赵二虎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咋咋呼呼。
“遇到不公,自然要反抗一下。”
“不公?老夫看不尽然吧,双手奉上请柬给我云崖方便,不知是多少书院趋之如鹜的事情。”
杨砚生并不认为索要巽山书院请柬,是对年轻人不公的做法。
相反,巽山书院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因为他们对接的是云崖,清河范家的书院。
“别人趋之若鹜,我巽山不屑,你当所有人都愿当你云崖的走狗不成!”
陆云起眼中厉色一起,狠狠地剜了杨砚生一眼。
老者从没见过一双如此深邃,如此愤恨的眼睛,这绝对不是年轻人这个年纪能拥有的。
陆云起幽州沙场征战,早练就了一双阴狠无比,嗜血的双眼。
在战场上,只有你比敌人更狠,你才能赢,才能活下去。
被陆云起一记眼神吓退,杨砚生稍退半步,不自禁吞咽口水。
陆云起呼出一口恶气,又说道:“现在滚,还来得及!”
“好大的口气!”
杨砚生刚要开口辩驳,白衣学子搬的救兵到了。
这人月白色的儒衫,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一挥衣袖,一双鹰眼盯住出言不逊的陆云起。
小小年纪,真是好大的口气!
来者是朝圣书院管事,三四十岁的年纪,生的一派正气,颇为严厉。
中年管事一挥衣袖,跨过门槛,直视陆云起再说:“还不道歉!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看陆云起也是读书人,管事气愤不已。
陆云起打量管事一眼,确认是不认识的人,看来朝圣书院真是江河日下,真是什么人都能进。
“阁下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我巽山书院的过错?”陆云起故意提高声调。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还就不相信这管事能一手遮天!
管事横眉倒竖,先是对杨砚生恭敬一礼,说道:“这位老先生是宣德三十五年的进士,曾官拜翰林院编修,岂是你能胡乱指摘?”
陆云起奇怪,管事为什么这么清楚杨砚生的身份,连多少年的进士都知道。
难道管事是杨砚生的学生,出身云崖书院?
越往这上面想,陆云起就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按理说,朝圣书院的管事,根本不需要向云崖书院行礼。
但刚才,管事行了,对杨砚生尊敬至极。
“你是他的学生?”陆云起直接问出口,看向二人。
管事一怔,惊讶不已,自己出身清河范氏,早年在云崖书院学习。
杨砚生正是自己的恩师,可陆云起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