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问顾珞有没有说话的地方,顾珞看了黄大夫一眼就把人领回自己屋了。
“您来找我什么事儿?”顾珞给老太太倒了碗茶,推到她跟前,在她对面坐了。
老太太看着顾珞脸上的巴掌印子,“朝廷不是下令严谨医闹么,你怎么还挨打了?”
顾珞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嗐,这玩意儿,屡禁不止,我这没事儿,您就说您的事儿吧。”
老太太也没往别处多想,单纯的只当顾珞是遇上医闹了,她叹了口气,“你也太瘦,又矮,那些医闹的人,多半都是虚张声势,就捡你这种人欺负的,你明儿要是一五大三粗的壮汉,他们肯定不敢动手。”
顾珞:......
聊天就聊天,这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老太太自顾自又叹了口气,道:“我来没别的,就是,明儿就是七月半,我想问问你,你上次不是说梦见褚冰清了?”
顾珞点头,没有打断老太太。
“我已经听说了,宁国公府二房的夫人和他们大小姐都被刑部抓了,我还听说害了褚冰清的人也被抓了。”
她说到这里,话音停住。
顾珞可太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但是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
老太太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顾珞开口,忽的一笑,“你这小大夫,心眼还挺多。”
这话给顾珞听笑了,“我还没说您这老太太心眼多,您到嫌我心眼多了,总不能您有什么话不自己个儿说偏要让我说吧,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个成语叫讳疾忌医。”
老太太登时笑出声来,“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不打弯弯绕了,我就问你,小大夫,褚冰清被抓,是不是和你有关?”
顾珞看着这老太太。
在进京之前她就料想过给爹爹报仇的困难程度,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杀鱼家的老太太竟然也要参合一脚。
“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过就是做了个梦。”
老太太摇头,用一种你看我信不信的目光看着顾珞,笑道:“我和褚冰清几十年的感情,她没了之后,我哭的眼睛差点瞎了,就这,我一次都没有梦到她,你一个外来的小大夫,第二天要去人家府里瞧病,前一天晚上就梦见了她?”
顾珞耸肩,“那谁知道呢!”
老太太就道:“你承不承认无所谓,我也就是问问,另外......”
她从身上掏掏索索翻出一只镯子来,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朝顾珞的方向推过来。
“这是褚冰清的镯子,她和她姐姐一人一个,是她们褚家的传家宝了。”
顾珞垂眼看了一眼那镯子。
的确是褚冰清的东西。
那年她发高烧,烧的迷迷糊糊快要死的时候,宁陵不知道从哪搞了一碗药偷摸给她送来,她还没且喝呢,褚冰清来了。
就是用带着这只镯子的手将那药碗打翻,然后把宁陵抱走了。
她烧的都快死了,也能清清楚楚的记住这只镯子。
褚冰清打翻的那只碗,蹦起来的瓷片戳到她脸上,疼的人心都在抖。
目光里泛着冷清,顾珞讥诮的笑了一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就道:“没什么意思,你算是替褚冰清报了仇,她应该答谢你,这是她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拿这个当做谢礼。”
顾珞冷笑,“那不必了,死人留下的东西,我嫌晦气。”
老太太脸刷的沉了下来。
顾珞丝毫不顾及她
老太太看着顾珞,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道:“明天七月半。”
“所以?”
“听说你后天去宁国公府给老夫人看病。”
顾珞明白她的意思了,忽然一笑,“您想让我梦见点什么呢?”
“你肯合作?”老太太不太信任的看着她。
顾珞耸了一下肩,“如果只是想让我梦见点什么,如果你条件开的足够好,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我也不是第一次做梦。”
“你还说褚冰清的事和你无关。”
顾珞点到为止,没有接话。
老太太就道:“你想要什么条件。”
“坦诚。”
老太太略微浑浊的眼睛看着顾珞,顾珞毫不躲避的回视她,仔仔细细的看面前这张脸,这才发现,老太太眼角,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疤,被头发遮掩着,并不明显。
“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坦诚以待,您做得到,我们有的谈,您做不到,那对不起,我只能按照市场价卖给您点保心丸。”
“我是褚冰清的乳娘。”
就在顾珞以为这个老太太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猝不及防的发声。
顾珞心道,乳娘,难怪第一次提起褚冰清的时候要说是褚冰清的娘了。
“当年褚冰清死的前一天,宁国公打算续弦娶了她,而她不同意,她执意要将宁世子带回褚家,她和宁国公在书房大吵一架之后,紧跟着就出事了。
现在查出来,都说褚冰清是被宁国公府二房大小姐的乳娘害死的,但我不相信。
我想要让真正的凶手伏法。”
她声音带着尖锐的嘶吼,压制着歇斯底里的情绪,所有的怒火都从眼睛里喷射而出。
苍老的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拳头,搁在桌面上,因为情绪的激动而颤抖。
“我要他伏法。”
顾珞听着这些,心情平静的连一丝波纹都没有泛起,但是她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克制不住的问道:“为什么只带走宁世子呢?宁世子不是还有一个妹妹?”
老太太先是迷惑了一瞬:“妹妹?”紧跟着才想起这么个人一样,“的确是有个妹妹,但是她要带着人回江南,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不方便,也就能带走一个。”
这样的回答令顾珞连冷笑都懒得冷笑一下。
可又没忍住刻薄一下,“那她就不怕将来黄泉相见,她姐姐质问她为什么对小姑娘不闻不问?不顾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