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珞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薛青央微微发抖的肩膀和咬的牙齿印儿都出来的嘴唇,捻了捻下垂的手指,没多说话,转头去洗漱了。
她一走大山子跳到薛青央跟前在他肩膀拍了一下,压低了点声音,“我说薛兄弟,你是得罪了咱们小红兄弟么?”
薛青央青着脸,身体紧紧的绷着,肩膀不住的抖,一个字不说,那样子,活像加根稻草就能炸了似的。
大河子看了他一眼,拽了大山子一把,“你师父刚刚让你把昨天的脉案整理一下送过去呢,赶紧去。”
大山子跳脚就道:“靠,我怎么没听见,什么时候说的。”
大河子朝他脑袋上糊了一把,“你听见个屁,快去。”
大山子没多想,转头就走。
他一走,大河子看了薛青央一眼,没多说什么,扭头也走了。
跟着大山子进了前堂,因着时间还早,不到开门的时候,大山子只走到柜台那边准备找脉案,大河子两步晃悠过去,朝柜台上一趴,“别费劲了,骗你的。”
大山子翻脉案的动作一顿,疑惑看向大河子,“骗我?骗我干嘛?”
大河子就道:“让你离那个薛青央远点。”
“为什么?”
“你不觉得他奇怪么?昨天黄大夫考核咱们草药,那些知识点,他明明是都会的,但是就要装作不会的样子。”
大山子心脏大神经粗,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大河子就道:“昨天晚饭的时候,你还记得不,我随口提了一句杜仲,他就小声嘟囔了两句杜仲的生用和制用的区别,但是等到晚上黄大夫考究的时候,他却不认识杜仲,这不是扯呢!”
“可万一他只是背医书记住了生用和制用的不同使用方式,但真的没有记住杜仲长什么样呢?”
大河子就嗤笑一声,“你觉得小红兄弟怎么样?”
大山子立刻竖起大拇指,“我亲爹!”
大河子就道:“但是,刚刚,你亲爹问他,药材都认不全,下药很利索啊,这话不是白说的。”
大山子一脸茫然,“啊?我以为小红兄弟就是随口一说的。”
大河子朝他拍了一巴掌,“长点心吧。”
俩人正说话,顾珞掀起帘子从后院进来,“嘀咕什么呢?”
大河子立刻就道:“商量怎么行认爹礼呢!”
顾珞:......
大可不必!
白了大河子一眼,“有这闲工夫扯淡,不如赶紧去准备准备等会儿去宁国公府的东西。”
她这话一出,大山子立刻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和大河子并肩杵到顾珞跟前。
“小红兄弟,准备什么?”
对上这两双猫头鹰似的目光,顾珞道:“准备针吧。”
大山子就道:“小红兄弟不用自己的针?”
顾珞看他一眼,“我自然是用我自己的针,你们俩难道也要用我的针?”
大山子和大河子齐齐一愣,继而眼底冒出火热的光,激动地差点蹦出哈喇子,“我们也施针?”
顾珞平静道:“行医者当然重在实践,你们不施针只学理论,什么时候能学会。”
他俩激动地眼睛都快成火烛了。
自从来同济药堂做学徒,他们也不是没有实践的机会,但也仅仅是给人搭个脉开个伤风的方子,施针这种事儿,他们一般只在自己身上戳,全身上下,到处都是针眼,疼的那叫一个哭爹喊娘。
这好容易有个机会去扎别人.
“可我穴位找的还不太准,而且施针的时候,拿捏得力度不够,可能扎下去会很疼。”大河子有点不安的道。
顾珞就道:“有我在呢,又闹不出人命。”
大河子心眼活,好像有点明白顾珞的意思了,不等大山子再问,他立刻拉了大山子的手就朝后院走,“行,小红兄弟,我们这就去拿针,到时候你让我们扎我们就扎。”
顾珞吁了口气转头去将药堂的门板拆下来。
刚才拆下第一块就看到一张熟练杵在外面,顾珞一愣,“你怎么来了?”
王满的妹子正一脸焦灼的立在药堂门口,瞧上去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顾珞一开门,她立刻一脚迈过门槛,眼见药堂无人,压着声音飞快的就道:“我就是来给顾大夫传个信儿。”
顾珞很轻的挑了一下眉梢,没开口,等她继续。
王满的妹子语速很快,“昨儿上午,春香她娘去了一趟我家,想要从我嫂子那里借一点益气养血的药,因为她伺候的是府上二房的小姐,我伺候的是大房的世子爷,平时也不算太过亲熟,再加上她闺女才闹出那种事儿,我嫂子就只说她去的不巧,最后一副药已经煎熬上了,您也没有给她开成品药丸。”
顾珞揣摩着这话里的意思。
大房和二房不亲熟呗。
“后来我回去,我嫂子和我讲了这事儿,我哥和我嫂子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得了病去药堂开药呗,再说了,她娘可是二房小姐的乳娘,一般得了病什么的,都有府里的大夫给瞧呢,补养的药也不是不给她开,怎么就去我家借了呢。
我怕这事儿对顾大夫有影响,所以就赶紧来说一声,您今儿要去府上给我们老夫人瞧病?”
顾珞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道:“多谢你劳心惦记,实在感激不尽。”
王满的妹子脸颊微红,摆手道:“顾大夫救了我嫂子的命,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顾珞笑道:“这事儿,都谁知道?”
这小丫头到底是在高门大院里伺候的,一颗心七窍玲珑,“顾大夫放心,我一得了消息今儿一早就早早赶来呢,没人知道。”
顾珞没料到一大早的收到这样的消息,等王满的妹子一走,她继续拆了余下的门板,将同济药堂的大门展开,抱臂靠在门框上出神。
她肯定不是如她所言那样是得了她哥嫂的话才来的。
就算是得了她哥嫂的话,在来这里之前,起码应该是见过她主子的,不然,就凭她的心眼,不至于空手来在空手走。
她伺候的是宁陵,所以,派她来的人是宁陵么?
宁陵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