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传到御书房的时候,京都上上下下早已经传遍了。
不止京都,几乎天南海北的百姓都在议论,是当今皇帝火烧了前太子又毒杀了先帝,是当今皇帝勾结南诏国,害死了当年号称铁骑兵团的萧家军,累累血债一夜之间犹如星火燎原被千万人口口相传声声议论, 混在这所有的议论声中,还有一道愈加强烈的呼声。
当今陛下之所以把先太子的儿子郁小王爷养在长公主府,不是为了替手足养活血脉,根本就是为了羞辱已经死掉的先太子。
皇上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
内侍总管立在皇上身侧,瞧着他一夜之间全白了的头发和脸上愈渐松垮的皮肉,眼底全是冷色。
皇上好颜面, 登基之后更是将颜面凌驾于一切之上。
任何事,任何朝政,做出决策的前提, 那都是他的颜面要光鲜。
那样喜好颜面的人,如今一张脸被人砸在地上任人蹂躏,从端康王宣布替天行道,皇上一共吐了十二次血了。
这人身上能有多少血够他吐。
现在之所以还能支撑着身体坐在这龙椅上,召集心腹朝臣来商议,不过也就是一口怒气支撑着罢了。
支撑着吧,还不到你死的时候呢。
做了那么多恶,怎么会让你轻易死掉呢。
内侍总管默不作声的给皇上添了一盏雪梨汤。
皇上死气沉沉的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眼底带着怨毒的恨意。
底下几个保皇党的朝臣经过一番激烈的商议,最终意见统一,“陛下,端康王作乱,他起兵余杭,一路上京,咱们现在能派的兵,有南疆大军, 西北大军,和西山大营的兵。
西山大营负责守卫京都,不能轻易调遣,那也就只剩下南疆大军和西北大军。
从距离远近来看,西北大军要能更迅速的出击,而且南疆大军擅长南疆山地作战,对中原平坦之处并没有西北军更得心应手。
当向西北军下发调令,命其出兵压制铲除乱党。
只是端康王这一次,手段着实歹毒,竟然散播出那样的谣言,西北军中的将士,有不少都是当年萧家军的同乡或者后代,只怕那些谣言对西北军有所动摇。西北军未必能全然听令。”
皇上恨得咬牙切齿。
可他一双浊眼望着底下的几个老臣,心头生出浓重的无力感。
这些老臣,帮着他平衡朝局尚且够用,可若是谈论行军打仗,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的。
当年的郁王倒是个能用的,韬略万千,可......死了。
没了郁王, 皇上现在脑子里想遍满朝文武,竟然想不到一个有足够能力来帮他渡过难关的。
烦闷的叹了口气,皇上道:“不用西北军,用南疆那十万大军,调出五万来,让苏南淮亲自带兵,去剿灭端康王。”
西北军中有萧家军的影子,他信不过。
谁知道西北军会不会和端康王勾结。
他不下令,西北军就不能动,一旦动了,那就是谋反。
南疆大军就不同了,那是苏南淮一手打造的铁骑,定远侯府还在京都呢,他不怕苏南淮不听话。
老臣闻言,脸上带着不赞同,“陛下,南疆大军固然更可靠些,可到底......”
皇上一摆手,“这个时候,只要可靠就够了!”
只要南疆大军能将端康王作乱的大部队拖住一个月,让南诏的兵马有时间抵达,就足够了。
比起西北军,他更信任南诏的兵马。
皇上心意已决,几位老臣在劝无用,加上现在情况紧急,时间耽误不得,既是定了南疆大军,几位朝臣便立刻安排人去南疆传令。
等几位朝臣从御书房一走,内侍总管觑着皇上的脸色,犹豫一瞬,斟酌道:“陛下,当日端康王陷害郁小王爷的时候,就用了南诏的军械,只怕端康王和南诏有勾结。”
皇上闭了眼,长出一口气,摆了摆手,“他若与南诏有勾结,当时陷害郁宴的时候,就不会只用军械和伪造的信函了。
就是没有真的勾结,才用了伪造的东西。”
“还是陛下英明,想的透彻。”内侍总管拱了拱身子,“陛下喝口梨汤润润嗓子吧,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了。”
皇上看了一眼那梨汤,没动。
“老二做什么呢?”
内侍总管忙道:“二殿下前些日子在府里不慎落水,着了风寒,高烧不退,还在府里养着呢。”
皇上只觉得越发的力不从心心烦郁结。
平时无事的时候,这些皇子一个比一个蹦跶的厉害,现在事情不断,这一个个的到是都悄摸的藏了起来。
“老六呢?”
“六殿下今儿一早来过一趟,当时陛下睡着,老奴就没传,六殿下说,端康王作乱,陛下兴许要用苏南淮,他怕发生意外,要亲自去守着定远侯,别京都混乱,让定远侯跑了。”
皇上嗤的一笑,“朕怎么会让他跑了!”
早从定远侯夫人勾结端康王那时候起,皇上就派人监视了定远侯。
“不过,老六到底是单纯憨实了些,这个时候,也就他还在做事,告诉他,别累着了,朕的江山以后还要指望他。”
皇上这是透漏了传位的意思。
内侍总管连忙低头,“老奴明白。”
只可惜,六殿下不稀罕你这传位。
他嫌你传的皇位脏!
他要的,那是郁小王爷送到他手上的那一份,那才是正经的皇位传承。
太子爷,您可在天上瞧好了,咱们小王爷长大了,这准备了二十多年的戏,他开场了!
端康王作乱,从余杭一路杀到京都,皇上派出去的人,既没有带回南诏国的支援精兵,也没有调遣成功南疆大军。
端康王一路犹过无人之境一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成功抵达京都外围,津南。
这一日,京都天空阴沉,大街小巷不见一个活人。
老百姓缩在家中瑟瑟发抖唯恐战火在京都蔓延祸及池鱼。
宫中。
在惶恐不宁的气氛中,内侍总管跌跌撞撞一路奔至御书房。
“陛下,不好了,裕太妃登上了城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