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召集诸位议事,一来是本官想让诸位谈谈郡内境况,二来既是为了此信件之事。”
“刘虞刘州牧已到幽州赴任,韩州牧也已赴任,此信件来自刘州牧,诸位可观看后再言其他。”
侍卫将赵泰手里的简牍接过,从田豫开始让众人传阅。
赵泰很有耐心,期间不发一言,即使田豫第一个看完后也没有说话。
他们都在思考,赵泰给他们看这借兵信件是什么意思,或者说赵泰是愿意借,还是不借。
不借就简单一些,回绝就行。
借就要好好盘算一下了,赵泰可是不愿意吃亏的主,更何况是借兵这种大事,就更不会白借了。
“诸位看完,不妨说说,本官这兵是借,还是不借。”
他目视下方,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跟想法,不过所有人都清楚,赵泰肯定是不想借的。
但既然会拿出来商议,就不会是那么简单,不借就得找个正当理由消除影响,而不是回绝就行。
“太守,下官觉得可以借,也必须借。”
最先出声的不是赵泰亲信手下,而是府衙原本的官员,来自灵寿县金家,名金杰,像他这种的还有五六个,背后都站有各自家族。
而在这些人之中,是以金杰为主,赵泰对他们不待见那是很明显的事情,抱团成了首选。
抱团成了一个集体,有成党派的嫌疑,跟赵泰的亲信手下呈分庭抗礼之势。
并且他们心向朝廷,要不是打不过赵泰,他们对赵泰当太守是不认同的,可刀架在脖子上,就算不认同也得给赵泰做事。
也就是朝廷承认了赵泰的官职后,这些人才好一点,不过鉴于赵泰对他们的态度,好一点也有限。
基本属于我是为朝廷估事,而不是为你做事,逼急了大家都不好收场。
赵泰抬了抬眼皮看了金杰一眼,对他跳出来主张同意借兵一事,根本就不算什么意料之外。
“金曹史不如说说,为何要同意借兵,本官与那刘伯安可是素无瓜葛,凭什么要答应借兵,就凭这区区一道信件?”
他说着用手指向桌案上的简牍,质疑的意味十足。
“凭此信件自然不是借兵的理由,但太守当知,刘州牧为朝廷任命,太守亦然,同朝为官理应为朝廷效力,为今上分忧,借兵应是职责所在,怎可推辞。”
这话到是没什么问题,毕竟都是一朝臣子,州牧找一个太守借兵却没有有以命令的形式,那都算是极其结面子的了,传出去刘虞还能落得个好名声。
要是赵泰不借,那肯定就是恶名,天下人还不知道怎么看他。
可要是跟赵泰说这个,他会在乎别人怎么看才怪。
“嗯,所言有理。”
金杰脸上一喜,以为赵泰会因为他的话赞同借兵。
“不过金曹史当知,本官之太守位,无论朝廷承不承认都没关系,再者而言,朝廷承认,本官答应了吗?”
原则上朝廷都已经在任命州牧时,连同他太守的位可都承认昭告了出去。
正常人都会想着,这都承认了那肯定就是朝廷的臣子官员。
可赵泰的话像是在固有的观念里打开了新的思路,你承不承认,跟我同不同意是两码事。
我只是没开口拒绝,但不代表我同意了你的封赐。
金杰心里一凉,这赵泰有没有被封为太守,好像跟朝廷都没什么关系。
甚至没有开府建牙权,难道赵泰就不可以开府建牙了?别说开府,就是组建三公九卿都没人能说什么。
谁叫他是造反起家的,朝廷管不到他身上。
“太守还是别说笑了,这朝廷诏令都已布告天下,哪有不受之理。”
金杰这话说得干巴巴的,他也想明白了赵泰话里的意思。
好像真的可以不接受,那之前的诏令算什么?他们又算什么?
朝廷官员?还是反贼义军?
一口气憋在金杰胸腔里,踉跄几下后险些跌倒在地。
“金曹史似身有不适?要不要叫医官为金曹史诊治一番?”
赵泰假模假式的对金杰关心了几句,那模样假得周平他们都扯了扯面皮。
“下官无事,太守不必挂心。”
“哦,没事的话就落座吧,咱们继续刚才的问题。”
其实赵泰就是故意这么说,本心上他不想借兵,但刘虞给的理由太充分,让赵泰拒绝不了。
这金杰只是拿同朝为官,拿身份来试图说服他,明显连重点在哪都没抓到。
“主公,属下认为这兵可以借,但若是主公不借也没有问题。”
田豫新来,但眼光跟大局观都不是府衙内的众人可比,即使赵泰之前已经把金杰给怼了回去,他也还是主张要借。
“田郡丞慎言,平白无故的为何要给那刘伯安借兵,我等身处冀州,哪怕听令也不该听那幽州牧的令,何况主公还未必就会承认朝廷的封赐。”
之前赵泰预想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把田豫放在郡丞的位置上肯定会有人不服。
这不周平就已经在反驳他,赵泰没有说话,甚至乐见其成。
他就像是一个裁判,不管属下争吵得再凶,只要不过火那都是他愿意看到的。
一方面可以检验属下的能力水平,一方面就是权术,也就是平衡。
哪怕所有属下都对他忠心耿耿,可要是和和睦睦,没有争吵,甚至是铁板一块,该担心的就是赵泰了。
忠心不是没有思想,贪污受贿,以权谋私那可都跟忠心是两码事。
只有纷争,互相监督甚至爆黑料才能让一个势力保持着相对的干净,而不是官官相护结党营私。
“周将军此言差矣,我等可以不遵朝廷之令,不听任何人之令,但需知我等皆是汉民。”
“主公,刘州牧信中有言,幽州张纯叛乱自号天子,这与我等关系不大。”
“然张纯叛乱不止是自己叛乱,还与乌桓人勾结,掠夺幽州半数之地,掠夺之民皆以乌桓人为主。”
“我中原之民,自古至今与异族战不可计数,以血肉骸骨赶异族至长城关隘之外,据此疆域繁衍生息,先民抛撒血骨英魂才得此疆土,今异族随张纯叛乱掠杀我疆土之民,怎能坐视不理。”
“主公,这兵需借。”
田豫将心中所想道出,说完还长出一口气,他不知道赵泰的本意是什么,但既然是议事,那就就事论事。
不得不说田豫的话说到了赵泰的心里,这也是他要拿借兵来商议的重点。
否则直接回绝就行,哪用得着商议。
不借可以没有理由,但借必须有理由。
至少要让军队士卒明白为什么要去打这一仗,而不是说打那就去打。
“田郡丞之言,诸位以为如何?”
“主公,属下同意田郡丞的观点。”
“昔年始皇嬴政功过属下不敢妄言,但在天下大乱之际,始皇曾做一事让属下敬佩至极。”
“百万大军驻守边关,朝灭也不得回师勤王,只为防止外族跨长城而入中原,今后民据此疆土,岂容异族肆虐,属下同意借兵平乱。”
齐周躬身一拜,借始皇嬴政的事来说异族,这无关政治正确,只关乎民族立场。
而立场才是赵泰考虑要不要借兵的主要原因。
在内部自己人怎么样都行,但对外的问题没得商量。
更何况还有赵泰的原因在里面,要不是他把朝廷打得无兵可派,还把公孙瓒提前送进了土里。
哪能轮得到张纯做大,更不会让他跟乌桓丘力居肆虐半个幽州。
以原本的历史来看,在州牧还没复辟之前,公孙瓒打张纯像打什么一样,那是坚定的仇外性格。
也就是刘虞上任州牧之后主张怀柔政策,让幽州平静下来的同时很快恢复幽州民生。
异族也对刘虞很信服,在他统领幽州的时候都没有异族生乱。
但那是建立在有足够的武力上,没有公孙瓒带着白马义从震慑,刘虞连张纯都解决不了,所谓怀柔就像个笑话。
现在没了公孙瓒,没了白马义从,更没有像样的军队。
那乌桓丘力居为什么不听到刘虞的威名就投降?而是继续肆虐,逼得刘虞只能找赵泰借兵的地步。
内政上刘虞肯定很强,但兵事上他就差了很多。
赵泰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异族的仇恨没那么强烈,但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把异族换成后世别的国家,那就能找到共通点了。
兵可以借,不过不是无条件的,他自己知道这里面有他的原因,别人可不清楚。
名声他要,好处他也要。
“都同意借兵?”
“属下等同意借兵。”
无论是赵泰的亲信属下,还是原本的朝廷官员,都一起向赵泰躬身行礼。
“那便借,但怎么借你等过后可商议一番,再交由本官过目。”
“现在该商议本郡事物了,如今已是一月中旬,离春耕也没多少时间,本官想知道各地准备可还充分,可会耽误了春耕。”
民以食为天,古代没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没有食物。
而在这种得多,收得少的时代,粮食就跟命同等重要。
在以前赵泰只有几万人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粮食的供应。
现在不行了,现在常山郡总人口加起来有几十万人,每天的消耗除非赵泰什么都不干,只搬粮食才能养得活。
但那是没道理的,所以必须自给自足,而他,已经把大杀器都给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