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疏鸿有些迟疑,“叔父,不知是书院中哪位弟子?只是叔父,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小侄父母不在,师父也不会管这种事,所以一切皆看小侄自己。可小侄并不认识太平书院中的女弟子......”
伶舟卿笑道:“自然是你认识的。”
李疏鸿有些迟疑,“可小侄只认识书院中的一名男弟子,叔父,小侄并无断袖之癖,况且我李家一脉单传,小侄还等着传宗接代好告慰历代先祖在天之灵呢。”
伶舟卿失笑,“疏鸿,贤侄,你知道你跟你师父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
李疏鸿睁着纯良的大眼睛,“贤侄不懂,不过叔父身为太平书院山长,却只住在这种地方,贤侄由衷感到敬佩。”
“拍马屁也没用,而且这草屋......也是因为你师父曾经赠与我的一篇《陋室铭》才特意如此,不谈这个了。”伶舟卿似笑非笑,“你与你师父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不会装湖涂,或者说他不屑于装湖涂,而你太会装湖涂。”
李疏鸿讪笑不已。
这确实。
李观棋虽然看不出来是女的,不过李疏鸿问过,那是她用望气术伪装的。
就算她没跟自家师父说过这事,但既然她爹李文正是伶舟卿师弟,说不定他们直接通过信,那伶舟卿知晓自己知道李观棋是女的也正常。
伶舟卿忽然抚须问道:“贤侄可是对我那徒儿不满?莫非我太平书院当世行走配不上你天榜第一之徒?还是贤侄不满我那徒儿的家世、颜色?”
他有些不满,“看来贤侄眼光颇高,那此事便只当我没说——”
李疏鸿赶忙道:“叔父莫要如此!小侄并无不满,不如说喜出望外,只是......”
“只是什么?”
“我李家一脉单传,小侄要复兴山外楼,自然要开枝散叶才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
“小侄娶妻,多多益善。”
“???”
“小侄,好色也!所以小侄亦想娶太清观张道绫、春秋剑阁林霁尘以及沥神宗陈清焰为妻,当然沥神宗小侄自己解决。只是......叔父乃小侄师父至交,自然也是小侄长辈,所以还请叔父替小侄多写几封聘书,小侄好去那几家山门求亲。”
“......”
看着李疏鸿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伶舟卿下意识揪断了几根胡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仅要娶我爱徒,而且还要我替你写聘书?”
“正是如此。”李疏鸿那张脸正直的让人想吐。
看着他那张脸,伶舟卿想骂人,更想一掌把他拍墙上。
“贤侄,你还是先离开吧。”
伶舟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很快他心里那股子无名火就压了下去。
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修养确实好,另一方面是他习惯了。
在气人这方面谪仙也不是什么善茬,不过那家伙的气人跟这小家伙是两种风格。
一种是眼里没有其他人,一种是不要脸。
李疏鸿拱拱手,“那小侄先行告退。”
说罢好似生怕伶舟卿留他一样,他熘得飞快。
“这孩子......”
伶舟卿失笑,接着陷入沉默。
他拿起签子在灯油中挑了挑灯芯,继而陷入沉思。
“李疏鸿......你到底是李疏鸿还是谪仙?”
他一直在试探,但这小子虽然长相与谪仙一模一样,功法的感觉也一模一样,
还有骨龄,这小子确实只有二十出头。
“奇怪......”
摇了摇头,伶舟卿看向屋外,“徒儿,你觉得如何?”
从方才起就一直隐藏在屋外的李观棋走进屋内,她面无表情冷冷道:“师父,我的婚姻大事希望能由我自己做主。”
伶舟卿却是轻笑道:“那你对李疏鸿是否满意?”
李观棋挪开视线口不对心,“他身上有很多毛病,那些都是弟子讨厌的地方,也不符合弟子心目中夫婿的人选。”
“哦,那为师就替他写聘书了。”伶舟卿从桌子角落拿过一张信纸,尔后研磨准备书写。
李观棋蹙眉道:“师父,您身为太平书院山长,为何要替他写聘书?这恐怕不合礼法。”
“你也听到了,为师与他师父有旧,况且他父母祖父皆是为师好友,为师也算他长辈,替他写聘书自无不可。”伶舟卿头也不抬便开始书写。
“......”
李观棋陷入沉默,她静静站在一旁,草屋内只有狼毫扫过信纸的沙沙声。
片刻后,见伶舟卿已然写完一篇拿起吹吹墨迹开始写第二篇,李观棋咬了咬下唇瓣,开口道:“其实徒儿也不清楚是否对他有意,只是......觉得与他一起一路走来有些习惯,还有些......自在。”
伶舟卿看出了徒弟心中的小心思,“是因为他与其他人不同吧,他并没有觉得你一个女子在书院有什么不妥,也没有轻视你。”
沉默许久,李观棋轻点臻首,“很多人虽然并未表现出来,但实际上内心之中对女子皆会轻视,只是程度轻重不同罢了。”
“其实并非如此,只是徒儿你从小长大的环境......师弟他有些魔怔了,没办法,你实在太过出色。其实很多人并未这么想,只是你太过敏感。”
伶舟卿微微叹息,尔后笑道:“不过这也许反倒是好事,若他是唯一一个让你感觉不到异样的男子,那他便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伶舟卿继续低头书写,“不过继续不主动且口是心非的话,他就要被别人夺走了,也许届时你再也没有机会。若现在追上去的话......正好你的事情快办完了,也该思考一下自己的问题,我伶舟卿的徒弟可不是那种婆妈的人。”
李观棋轻咬下唇面色纠结。
半晌,她朝师父行了一礼,“弟子告退。”
“去吧。”
李观棋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待李观棋离开之后,伶舟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果然改变了,帝后却早夭横死的命格现在变得不可捉摸......唉,是好是坏?天命......究竟是什么?”
良久,良久,草屋陋室内只传出一声叹息。
............
李疏鸿照原路返回,一路依旧无人。
等到了书院外围墙边之时,他却忽然停下脚步。
因为前方墙边背对着他有一人在月光下负手而立身姿挺拔。
是李观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