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1凌晨6点前,深夜看过上面那两章的书友,可能会漏掉了《暴风雨中的全家福》那章,可翻回上一章,刷新看看。)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还算快。下午,风住雨歇,一切已经重归于一片平静。
要说损失的话,梁家在这场暴风雨中唯一的损失,就是三件忘了收的衣服被风吹跑,后来在村小学附近的墙角找到。等于说,被风吹跑了两三里路,已经超出目前梁小海的日常云游范围。
都说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梁自强现在便是这种感觉。
主要是,晚上再也没有平时那么闷热。他稍微为明天进城做了些简单的准备,就上床睡觉了。
这一觉,他睡得酣然惬意,心无半点杂念。
杂念全给到床那头的梁子丰了。同样的这一夜,梁子丰抱着三本已经字迹模糊不能用的书,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梁自强起来洗漱,照旧又被父亲催促着,去了一趟妈祖庙。
与昨天一模一样,仍是先进香,然后三跪九拜。
做完这件事,立马回到家,把鸡爪螺、三头鲍、龙虾、大扇贝,还有一条褐带,全都用两只最大的桶腾好,挑起来前往城里。
没有车,他只能跟林百贤两人挑着各自的担子,一路全靠双腿,从渔村往镇子里走。
路上,梁自强问起林百贤,昨天去小浪村的事情怎么样了。
“难搞!我二姨夫非说船一直好好的,我弄坏,就得我负责。估计最近两天,他就会过来说船的事。”提到这个,林百贤头大。
梁自强听了也直摇头:“走一步看一步了。等他过来后你叫一声,我也一起去听听,看他怎么讲吧。今天咱俩先专心把这些货卖掉,争取卖个好价钱!”
两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
镇里倒是有车,但是也只开到县城,不直接去阳海市。
两人搭镇里的车,很快就到了县城,在县城再转了趟车,一直坐到了市区的汽车站下车。
在阳海市汽车站,两人找了好几个人打听了一番,于是找到了开往迎宾路去的那趟车。
开放已有几年,阳海市又属于滨海城市,与外界打交道比较密切。车上一路所见,颇有一番新的气象。
无论新冒出来的在建楼房,还是大街上那些年轻男女们的喇叭裤、花衬衣,还有一些人的波浪头、蛤蟆镜……
这一切对于梁自强来说,当然毫无新奇可言。毕竟他经历过的那个世纪,辗转过的每一个地方,楼房都比现在这些高。人们的衣著,也更为光鲜亮丽。
但对于林百贤就不一样了。走出渔村,乍一看见眼前这些市区的崭新景象,他一路握草,就没停过。
趴在车窗上,拉开窗户边看边叫,最后直接被司机和售票员齐声警告,差一点撵下车去。
百货商店站到了,两人挑着桶下车。
车门一打开的瞬间,一阵极具特色、绮丽甜柔的声浪,像浪花一样,扑进了双耳。
原来,百货大楼旁边有一家小磁带店。店里,正高声播放着来自岛湾的女声甜歌。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
“轻轻的一個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那旋律,像刮起一阵桃花的风,那么柔情,那么粉红。
林百贤一下就迈不开脚了:
“握草这什么歌?还有这么唱歌的吗?握草能不能站这多听一会儿……”
对于呆在村子里,还从没接触过此类型歌曲的林百贤来说,突然扑面而来的声浪,有多么震撼,梁自强完全能够理解。
但是让他陪着他傻站在那儿听,那还是算了。
对梁自强而言,这些旋律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惊艳、悸动,给他带来的,完全是另外一种怀旧的心境了,恍如隔世。
甚至会让他想起太多久远的往事,那种心绪,林百贤怕是无法理解。
他拉了一把林百贤:
“走了,哪有站在马路牙子上傻傻听歌的?想听,以后买了船多挣点钱,买台录音机,再买几本这种磁带,天天听,夜夜听去!”
林百贤挑起桶子跟着:
“你说得对,多挣钱!一天二十四小时老子听个不停!对了啥叫录音机?”
“……”梁自强才发现说不清楚的东西太多了,也懒得跟他细说了,直接回道,“有了钱,自然就知道了!”
月海酒楼果然距离百货商店并不远,两人沿着路一直往前走,很快就找到了。
月海酒楼看起来不大,但装修明显比旁边那些建筑新,也显得更有档次感。
两人挑着大桶进入酒楼大堂,引起服务员们一阵奇怪的目光。面对询问,梁自强连忙表明是来找杜经理,然后又提到是卢峰介绍来的。
“你等一等,我问下杜经理。”
服务员离开后,再返回时,身旁多了一个身着西装、身材微胖、留着小胡子的男人。
“你们就是卢峰介绍过来的渔村朋友?”走近时,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开口问道。
梁自强点头称是,问道:
“您就是杜经理吧?听说你们需要一些不太常见的海鲜?”
杜经理点了点头:
“我说的不常见,可不是说平常的鲳鱼、鲈鱼,个头稍稍大一点就算。也不知道卢峰有没有跟你们说清楚?”
听杜经理这样说,显然是怀疑梁自强二人挑了些常见的鱼虾,上门前来推销。
梁自强也不说什么了,直接一伸手,揭开了其中一只桶子上的桶盖。
平时其实这桶也不用桶盖,但因这次要走远路进城,一路要遇到太多人,为免引人围观,所以特意盖上了桶盖。
杜经理在桶盖揭开的一霎那,脸上的表情由淡然而惊讶,由惊讶而欣喜,明显出现了几层过渡。
“这里是顾客来往的地方,你们两位跟我去后面,我们慢慢谈!”
杜经理迅速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梁自强重新盖好桶盖,两人挑起桶子,跟在杜经理后边,穿过来往的服务人员和顾客,再穿过一道走廊。
来到杜经理的办公室,杜经理语气明显比见第一眼时客气了很多:
“你们俩请坐,我给你们倒两杯茶。”
倒了茶,他就让梁自强再次揭开了桶盖。
杜经理弯下腰来,对着桶里的那条褐带斑,还有底下的一大堆鸡爪螺,看得很是仔细。
“这条褐带斑是比一般青斑难得,但对于我们酒楼来说,也还不是太难搞到。”
说着他伸手拿起一只鸡爪螺,眼神变得有些震撼:
“但是这个鸡爪螺,不瞒伱们说,这种大小的,我们平时想进货都进不到。你们俩要是还能采到的话,希望下次继续来这里找我!”
无论杜经理的眼神,还是直白的话语,都已经表明,这些鸡爪螺的个头和品相极其难得,就算是月海酒楼这样档次的地方,也绝不多见。
根据这些,梁自强迅速在心里盘算、估测着价位。
“杜经理确实是好眼光。就这些鸡爪螺,我们俩可是冒了大险,人都掉了一身皮,才搞到手的。不过要说以后,我们既然能够搞得到第一次,肯定就有办法继续搞到第二次、第三次。
要是杜经理给的价格美丽,不用说,我们以后哪儿也不去,就专门来找你!”
说完,梁自强期待地看向杜经理,等待他报出一个心仪的价格来。
电话中他已经听卢峰说过,一般的鸡爪螺,月海酒楼能够给到十二块一斤的高价。
但关键是,他桶里这些鸡爪螺不一般呀。
就从眼下杜经理的反应来看,梁自强觉得,肯定是在十二块的基础上,还能够再高出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