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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元二十一年正月初一
时值新年,各宗室、外戚、百官都前来宫中向李适祝贺,唯独太子李诵因病无法前来。
李适因而流泪哀叹,自此一病不起。
正月二十三日
李适在会宁殿驾崩,遗诏传位于皇太子李诵,享年六十四岁,群议上谥号“神武孝文皇帝”,庙号“德宗”,葬于崇陵。
二十六日
皇太子李诵正式登基。
因为李诵中风,口不能言,所以大事全权操于亲信待诏翰林、东宫侍读王伾和王叔文二人。
所以一登基,李诵便下诏擢王伾为为左散骑常侍,充翰林学士,王叔文为起居舍人,亦充翰林学士,可以随意在内廷走动。
王叔文则用韦执谊为尚书左丞、同平章事。
又有亲信宦官李忠言、美人牛昭容侍左右。
即使李诵因为中风不能言,但亦可通过五人垂帘问政,掌握朝政。
如此形成上传之事,要一经韦执谊,二经王叔文,三经王伾,四经李忠言,五经顺宗宠妃牛昭容,才能为顺宗所知晓。
下达之事,环节亦同
五人中,翰林学士掌白麻内命,平章事为宰相,李忠言掌传递,牛昭容口述奏疏,一内一外,有职有权。
之所以李诵如此急切的要五人掌握机要之权,不仅是自己身体不好,唯恐有变,更是为了要革新鼎固。
自从贞元二年白氏推广理学以来,经理之争便就此蜂起,朝野对于二者的争论不绝于耳。
也因此形成了一大批研究理学的文士,以寒门之士居多,其中不乏世族子弟。
李诵更是深受理学熏陶,太子太师白理平便是理学在长安的扛鼎人,身兼太学博士,门生遍及天下。
而经过二十多年的争论、研究,众人惊奇的发现理学竟然有利于革新朝弊。
经学讲究济世育人,但是更讲究做文章,故而有些空洞。
而理学则不同,在济世救人的基础上,更注重实用,从不吝啬采纳其他学说。
不以门私为见,只要是对治国救民,对天下人有益处的,都可以拿来运用。
以此形成了一大批以刘禹锡、柳宗元、程异、凌准等为代表的理学新贵。
鉴于德宗末年出现的宦官专权、藩镇割据、朋党之争,以理学生为代表的革新派迅速占据朝廷一大片位子。
而王伾、王叔文二者亦是有振兴朝纲之意,于是两方人马联合在一起,准备大干一场。
形成王伾、王叔文、韦执谊在内朝,刘禹锡、柳宗元、程异、凌准等在外朝的革新派。
虽然李诵中风,口不能言,但他也是想要恢复李唐皇室的,于是对于王伾等人的行动表示支持。
甚至多次直接下场领导。
在李诵登基的首个月,革新派便连续做了多件大事。
一者免去浙西观察使李锜之职,从中央户部选调官员前方浙西理财,直接输入长安,将一部分财政大权从藩镇收归中央。
二者严厉拒绝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威逼朝廷总领三川(即剑南东川、西川及山南西道)的请求。
三者惩戒残暴掊敛的京兆尹道王李实,以能吏杜佑摄冢宰,并兼度支及诸道盐铁转运使。
还召被贬贤臣郑余庆等回京。
罢一切苛捐杂税,规定除两税外,不得擅有诸色榷税,常供外,不得别进钱物。
并免除百姓积欠的租赋课税,百姓奔走相庆,世间为之一清。
做完朝外的事情,革新派便开始面对朝中的根深势力,宫内的宦官。
他们准备从宦官掌握的军权入手,以免宦官狗急跳墙,出动军队。
因为奉天之难,特别是李怀光的叛乱,让德宗异常忌惮藩镇,故而将禁军之权操于宦官,由是形成定制。
而宦官以军权在手,无所顾忌,干政益甚。
对内,在长安设宫市、五坊,借为皇宫采办物品、捕贡奉鸟为名,公开抢掠、对百姓进行讹诈,理学生白居易因以此作《卖炭翁》一诗,进行控诉。
对外,皇帝每每派宦官出使地方,必要求地方官员、豪强、乃至节度使进贡财货,否则必在皇帝耳边进谗言。
由是每次天使出巡,跪在路边进奉者不计其数,得利以百万计。
因此面对愈加常况、盘剥百姓的宦官,革新派先罢禁掠人扰民的宫市及五坊小儿,再减停宫中闲杂人员及内侍多人俸钱,以抑制宦官势力。
然后,再以右金吾大将军范希朝为京西左、右神策军节度使,度支郎中韩泰为其行军司马,以夺回禁军军权。
但面对革新派的步步紧逼,以俱文珍、刘光琦、薛盈珍等宦官当即醒悟,紧急传密令于军中,要求诸将勿以军权授人,使革新派的计划落空。
不仅如此,宦官们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三月,在宦官的指示下,侍御史窦群、御史中丞武元衡,将革新派列为异己,并进行攻击。
同时,俱文珍、刘光琦等宫内老宦,以李诵内侍李忠言为宫中新进,王叔文等朋党相结为由大加攻讦。
并以李诵病情为由,逼迫他立亲近他们的广陵王纯为太子,引以为外援。
而面对宦官的逼迫,同为宰相的高郢无所作为,贾耽、郑珣瑜称疾不起,以表示与革新派不合作。
五月,王叔文因之前充度支及盐铁转运副使,被宦官势力进言,加拜户部侍郎。
俱文珍等又趁机削去王叔文翰林学士之职,使得王叔文无法领导变革新政运动。
王伾为之一再疏请,也只允许“三五日一入翰林”,此时形势便已经对革新派不利。
李忠言被边缘化,李诵更是被太子李纯分了一部分权利,王叔文被排挤出核心机要。
如此上传之路平白断了三个重要环节。
月末,王叔文更是因为母丧去位,不得不返乡丁忧。
革新形势更是急转直下。
六月,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荆南节度使裴均相继向李诵及太子李纯奏表进笺,攻击革新派。
七月,在宦官势力的构陷下,韦执谊与王叔文内生间隙,不再听从王叔文的调遣,革新派内部分裂。
同时,王伾再三上疏,请以叔文为宰相,结果奏疏被留中不报。
知道革新派已经大势已去,知事不济,亦称病不出。
而此时既得利益者却较为团结,步步紧逼,一片高歌猛进。
反观革新派,连续失去了王伾、王叔文这两位核心领袖,李诵更是被宦官禁锢于禁中,与朝堂内外隔绝。
在这种内外交困的形势下,变革新政运动已无法再进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