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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庄园,白府,主院
白庆父子二人对坐在石桌两旁,借着树荫遮阳,品尝着北方难得一见的凉茶,体验着世间最先的高技艺。
听到父亲说有要事吩咐,白靖立即转换坐姿,放下茶盏,正襟危坐,竖耳聆听。
“父亲请吩咐。”
“你也知道,安禄山叛乱之初,家族在河南、河北、关中等地损失惨重,许多族人因此被屠戮,如今两地安平,朝廷阻敌于河北,家族对此不能不管不顾。”
“您的意思是?”
“老夫决定派你,作为家族收敛使,代替为父,代替主家,往关中、河南,主持收敛尸骨之事。”
“虽然不可能全数将他们入土安葬,但要尽可能的收敛散落于荒野的族人之骨,送他们返乡。”
“另外,在长安、洛阳安排两场大醮,请佛道两家的高人作法,为他们超度,生不能安,死后总要图一个安稳吧。”
白靖听罢,神情也跟着变得落寞,不管怎么说,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族人,同出一个血脉,祭祀同一个祖宗。
“孩儿定以最大限度,收敛族人的尸骨,绝不让族人们露骨于野,让他们能够尽可能的落叶归根。”
说完,白靖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河北的族人怎么办?”
“唉。”白庆叹息一声:“今河北战事未歇,叛军强于官军,只有等到战事结束了,再做打算。”
“孩儿知道了。”
“另外,今年的上供也到时候了,你正好跟着供奉队伍,去长安代替为父朝见天子,联络联络关系。”
“是。”
“还有,虽然如今家族与各地的宗堂消息恢复,但老夫并不准备撤销各地的议会。”
“只不过这议会制度到底如何,老夫无法亲眼探查,等做完前两件事后,就启程前往山东,观摩一下山东议会如何,底下的族人有没有意见,或有没有什么建议。”
“此事与第一件事是重中之重,都是事关家族的大事,不可轻视。”
白靖拱手恭敬道:“孩儿领命,绝不负父亲托付。”
看着白靖宠辱不惊,没有一点慌乱的态度,白庆十分满意,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
“对了,如今朝廷与叛军战战合合,胜胜败败,这天下人心究竟在不在李唐,正好,你这次要深入民间,代替老夫探查一番也好。”
“是。”
说了这么多,白庆感觉坐着有些累,随即站起来伸了伸腰,白靖也跟着站起来。
“这么多事情光靠你一个人肯定是没办法办完的,老夫会责令各地的宗堂全力配合你,并给你一些文吏,至于办事资金,老夫会让专人带给你,不必担心,家族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再有,如今虽说河南已经被朝廷收复,但比之河东、江南还是多有不如,你的安危还是很重要的,不能全靠沿路的官兵,我也给你派了一些护卫,负责你们的随行安全。”
听到白庆给了自己这么多支持,白靖对接下来的行事便更加有信心,拱手道:
“多谢父亲,孩儿定不辱使命。”
“行了,下去吧,儒娘还在家里等你呢,你的那几个在家的小子都盼着你呢,在家待几天,再动身。”
“孩儿告辞。”
摆了摆手,让白靖自行活动,便又重新拿起大铁剪,看着院中的花草树木,思考该剪哪一个。
白靖院落
这几日白靖难得的放下一切事务,专心陪伴妻子元氏与未出门的儿子女儿,以及仍在族学蒙学的孙子孙女,尽享天伦之乐。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少主,院外有武备院副院元保义,四海商号主事丘圣权,记室书记白文进三人求见。”
听到下人的通报,白靖知道,到时间了,于是放下手中的书卷,让聚集在房间中的子嗣都下去,自己有事情处理。
“孩儿/孙儿告退。”
等到小子们都被家仆引走,白靖才让人将院落外的三人叫进来。
“参见少主。”
“具体的任务,五房都和你们说了吧。说说你们手中掌握的情况吧。”
武备院副院元保义当仁不让,毫不犹豫说道:“启禀少主,应家主要求武备院拨出一百武士,由属下率领,随少主南巡。”
“四海商队业已在少主南巡途中准备好物资、钱粮,只待少主抵达,可虽是就近调度,小人带十名账房先生,随少主车驾。”
“家族派出二十名文吏,以及今年从族学中结业的五十名学生,由属下领衔,随少主南下,辅佐您处理一些庶务。”
听到家族已经准备得周到了,白靖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吩咐道:“很好,都下去准备吧,三日后随我出发。”
“诺。”
等到三人离去,白靖又呼喊一声:“白金川。”
“少主。”一名满脸风霜,眼睛炯炯有神的老军士恭敬的从门外走进来。
“你去院里选五十名武士,随我同行。”
“是。”
白金川,白氏子弟,幽州人,原为范阳军军士,后立有战功得授小校,只不过因为得罪上司,只能在边境戍守三十余年,弓马娴熟。
后不愿意随安禄山反叛,率手下军士二十余名逃回幽州,与战友们护佑着家小、族人一路潜行,逃入河东,被白靖招揽为亲卫队长,一直跟着他东奔西跑。
依照白氏惯例,白府内核心族人,可以自行招募不超过十人的亲随安置在自己院落,少主五十名,家主不定。
不过都需要他们自己支付这些亲随的用度。
如此,想必南下之事已经无虞了。
不怪白靖谨慎,虽然现在河南平静了许多,但毕竟叛军仍旧活跃,谁知道有没有溃兵、斥候穿插进河南、关中等地,多带些人总是没错的。
第二日,就在白靖安排即将出行的人员,最后一次走访亲友,做完最后的准备,坐在书房的梨花木椅子上假寐休息时,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最小的那个儿子,今年才刚满二十的第五子白明站在门口,畏畏缩缩的探头观察自己。
“进来吧,在门外干什么。”
白明听罢露出讨好的笑容,快步走到白靖面前。
“说吧,有什么事。”
“孩儿想随父亲同行。”
白靖仔细看着白明,见他不像说谎,便也答应了他:“有上进心很好,正好,你少出松溪,这次随为父出门历练历练也好,快去准备吧,明日就要启程了。”
白明闻言大喜,连忙躬身施礼道:“谢谢父亲。”
说罢,转头快步跑出门外。
白靖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不仅是白明,这两日很多白氏子弟都托白靖,让他带着自家的子弟出门历练。
如此大的对外行动,又有少主亲自指导,还有如此多家兵护卫,安全与成果在此时形成了最佳的性价比。
这种优质的历练行动,松溪白氏二十年都难得遇到,这让白府内的那群精于教育的叔伯兄弟,怎么会放过。
不过此行还是以办事为主,所以他并没有照单全收,而是从上百人中挑出来二十名,充作随从,也算是为家族培养后备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