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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平四年四月二十四日,大夏皇陵,一个在天下都显得极其特殊的地方。
它位于淇阳北面,背靠太行山,面临淇阳水,与淇阳隔水相望,大致距离国都淇阳六七十里路程。
依照旧制,皇帝陵寝应该一位皇帝,一座墓陵,且规制章程都有定制。
又有每位帝王的陵墓不能太过靠近,以免有龙气冲撞的结果。
所以历代帝王陵墓,从来都是东一个西一个,并不会将其视为一个整体。
而大夏则是不然,从显祖元皇帝定下《大夏帝王陵墓规制》,以后的历代大夏皇帝,都需要遵循其制。
规制按照尽可能少的动用民工,少动用国库,少占用土地的原则。
故而从元帝陵起,每座皇帝陵不得超过十二米,占地范围不得超过三亩地,陪葬品,不得超过寻常百姓一生的用度。
所以比起之前的汉朝帝王,以及秦始皇陵这种动辄数百米高,如同山一样的帝陵。
白氏帝陵就如同一个个小山丘。
以元帝陵为例,营造陵墓时,优先选用有高度的地方,先挖掘,再封丘。
封丘一年后,将会在丘顶筑造庙宇,即为显祖庙。
封丘三年后,原先种植、移栽在帝陵上的树木都将长成茂密的森林。
朝廷会在每年冬季,开放已经有三年时间的帝陵,供淇阳百姓拾柴三个月,用作冬日取暖。
不过进出帝陵的百姓,必须要接受护陵禁卫军的检查,只允许每人进出拾取一担,自己用。
若有发现用作商用售卖,轻则罚钱,重则有牢狱之灾。
这也是为了让大夏帝王死后,仍旧惠及百姓。
从元帝白翟逝世后,直到如今的天子白潜,此处已经埋葬了三位帝王,不过却是有四座山丘。
因为中间的一座山丘,名为祭天台,其上将存放着所有大夏帝王的牌位,并有一座大鼎,用以祭告上天,祭祀先帝。
在祭天台的南面,有一座宫殿,名为瑾瑕宫,而历代新帝的守孝殿,就在其中。
整座皇陵,由三千禁卫军驻守,终日保持着一千五百人,用作巡逻警戒,防止宵小打扰历代先帝。
而皇陵一侧,又依靠着皇陵,形成了一座聚邑点,名为夏丘。
而周围的百姓,因为长时间受到皇陵的恩惠,所以下意识会将皇陵作为自己守护的使命,常自诩护陵人。
每年春天,村中族老都会带领全村老幼前往皇陵外祭祀,感谢历代先帝为自己这些小民提供生活的地方。
因此在周围形成了独有的春社,与寒食、除夕成为当地的三大社日。
皇陵外,面向淇阳的方向,一辆辆华丽的马车,行驶在以往人迹稀少的道路上。
经过守陵军的盘查,他们顺利通过关卡,来到瑾瑕宫前停驻。
一位位年龄不一,衣着或华丽,或朴素,眉心闪烁着神印光辉的白氏子从车上下来。
“哈哈,老十三,你也来了。”
太原王白海对着一名中年男子打着招呼。
“四哥,天子有诏,且好不容易兄弟们可以聚在一起,我怎么能不来?”
此为山阳王白浪,故齐王白机之子。
因为白海当年与白机同在军中,出征齐地,所以与白浪相善。
“也不知道皇兄此次召集诸子齐聚皇陵,到底有什么事情。”
两人凑在一起,白浪因为久在齐地,而且需要全力防备秦晋两国,所以对朝中之事不甚了解。
反观白海,因为镇守南皮,自从夏国防线推至齐地,自己就彻底轻松下来,节制的军队,由原先的上万人,将至如今的二三千人。
不过白海并没有不满,因为这都是为了国家,而且多年的军旅征战,已经让他疲敝。
所以如今,他在南皮筑造了一座谪仙楼,准备将渤海,打造成淇阳、河内一样的文化之地。
因为广交士人、才子,所以对朝中的事情,有些了解。
“听说与前段时间的白册谋反案有关。”白海压低声线,悄悄说道。
“哼,什么白册,他也配作为白氏子,做出如此辱没家门之名,死有余辜。”
两人回头望去,是一位白发老者,正是白氏中最具名望,北定七子,被誉为大夏文圣的燕王白铭。
白铭是大夏少有继承一字王的白氏子。
因为故燕王白林的军功实在太过高,文才之名也传颂天下,是天下少有的文武全才。
而其子白铭虽不如先父,但多年的磨砺之下,文才武功也不遑多让。
是以白潜即位后,并没有如同白浪一般,降其为东武王,而是让其承袭燕王之位。
之后白铭出征兖州,多次指挥兖州军击败秦军来犯。
加之白铭的三子白河,被传出文学深厚,又有军功傍身,任职中郎将一职,
明眼人一下就能够看出来,白河将成为燕王府的第三代继承人。
“五叔,侄儿有礼了。”白海、白浪连忙施礼道。
白铭摆了摆手,只见其身后出现一人,施礼道:
“小弟白河,见过四哥、十三哥。”
白海对着白铭笑道:
“五叔,这就是被人称之为“小燕王”的十六弟吧。”
哈哈大笑的白铭点头道:
“没错,就是他,你们兄弟之间多聊聊,我就先进去了。”
“五叔慢走。”
两人目送白铭进入宫内,转头对白河笑着道:
“你们父子俩都离开了禀丘,不怕秦兵犯境?”
白河微笑道:
“两位兄长怕不是忘了,我大兄还在呢?
我大兄武功高深,驻守兖州数年间,秦兵没有敢犯境的。”
有些嫉妒燕王府人才辈出的白浪叹气道:
“燕王府一门四雄,一代三杰,可是羡煞了旁人啊。”
“两位兄长妙赞了。”
就在三人还在寒叙、讨论时政时,一辆极具豪华,四周侍女仆人数十位,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马车来到这里。
见到如此排场的白河眼睛一眯,仿佛十分不满的问道:
“两位兄长,小弟久在兖州,这是哪位叔伯,或是兄弟子侄,排场既然如此宏大,怕就是皇帝陛下也没有吧。”
白海、白浪二人相视一望,从对方眼中也看到了疑惑。
按道理,有着白宗教育,白氏诸子中几乎没有贪图享受之人。
因为这样的人会遭到周围所有兄弟的唾弃,叔伯的指责,小辈的轻视,大环境如此。
华丽马车停到三人不远处,一个手拿折扇,锦衣玉裘,眉心无印的中年人从中走出。
只见他踏着一个人凳而下,此举引起周围数位白氏子的皱眉,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此乃广平王白渤,从平州而来。”
一位青年白氏子从一旁插入三人对话:
“幽州镇守白潮,行二十三,见过三位兄长。”
三人回头望去,其中白海蹙眉片刻后,舒展道:
“哦,是二十一叔的世子吧,今日初次相见,有礼了。”
有了白海的介绍,白河、白浪两人才知道,这原来是广宁王白铁的世子,代替其父镇守幽州。
由于白铁身体不好,所以需要常年在医师府的看护下治疗,所以白潜就以宗亲府诸子品评中,有能力的白铁之子白潮继任幽州镇守。
“此人没有传承之印,如何能够来参加皇族会议?”
白浪不解的问道。
知道一些内情的白潮解释道:
“听家父说,是陛下特许的,因为广宁府一脉世代镇守平州,所以大概因为如此吧。”
“哼,岂有世代镇守一地的道理,此乃祸乱之源。”
眼光卓越的白河一听就点出了其中的不对。
皱着眉的白海、白浪两人也同意这句话。
见到白渤大摇大摆的进入宫内后,白潮才再次解释道:
“听父亲说过,当初广平王白桉故去后,朝廷也想将广平王一脉召回淇阳,或另选镇守之地。
然此消息传到平州、朝鲜后,很快就发生了朝鲜动乱、平州诸胡劫掠郡县的事情。
还有一些情报传出,高句丽国也蠢蠢欲动,想要趁着夏国换防的时候,出山劫掠。
时平州刺史上书朝廷,认为朝鲜、平州动乱,非广平王白错不可定,请求留下白错。
因为平州的动乱,需要依靠朝鲜的援助,而朝廷之兵鞭长莫及,若再次跨海作战,耗费巨多。
而朝鲜的动乱,是因为朝鲜乱党听闻广平王移镇,以为朝鲜王妃没了靠山,所以想要政变。
朝廷经过再三考虑后,还是修改了诏书,准许白错继续镇守平州。
之后,每当朝廷想要召回广平王一脉,平州或朝鲜都会有所动乱。
朝廷念及平州、朝鲜的稳定,于是都不了了之了。”
“观此人穿着行径,再又其父子的行为,非忠良之臣,亦非白氏之子。”
初次印象十分不佳的白河如此断定道。
“咚咚咚!”
瑾瑕宫内的青铜钟沉闷的响起,这是在提醒诸子尽快赶往大殿,会议即将召开。
“走吧,看来陛下也就快到了,只要我等白氏诸子团结在家主门前,忠君爱国,区区平州、朝鲜之地,覆手可灭。大夏辉煌永世不息。”
自信的白河对着三人如是说道。
白海三人听后,十分敬佩道:“十六弟(兄)大才,我等共勉。”
说罢,四人并肩而行,往宫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