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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呀!”
殿门打开,一名太医一匆匆的走了出来。
白康、司马师两人连忙在儿子的搀扶下起身,迎了上去。
整团群臣都向着殿门涌近。
“王太医,陛下如何?”
王太医叹了口气:
“陛下已被寒气侵入五脏六腑,我等已无力回天,只好用大补之物,强行将陛下唤醒,然只有三个时辰可活。
陛下让太傅、太师以及四位辅政大臣入殿。”
白康如丧考妣,险些站不住脚,被白裕扶住。
这两年来,白康每日入宫讲学,刘深每每恭谨聆听,没有一丝违礼之处,且但有困惑,从不自以为知,虚心求惑,往往有奇智,让白康耳目一新。
一直以来,白康沉浸于国政和家政,从没有如此轻松的时刻,就连白裕也做不到与刘深一样的地步。
因此两人可谓亦师亦友,由于白国和白氏的特殊性,白康虽有平天下、安天下之志,然始终不能越俎代庖,切要做出一番对天下没有欲望的样子。
这样才能保证白氏的特殊地位。
所以白康将自己的全部志向,都寄托于刘深。
而刘深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小小年纪就展现出圣君的资质,能在没有亲政的时候,通过辅政大臣,推行自己想要推行的政令,完成自己心中所想。
可天不遂人愿,世事无常。
“老师!”
刘深苍白的小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朕恐怕不能实现老师心中的志向了,那个天下安康,百姓富足,威及四夷,海内升平的志向,恐怕只能随朕而走了。
是朕违背了与老师的诺言。还请老师不要怪朕。”
白康老泪纵横,仍旧恪守君臣之礼,拱手道:
“陛下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圣君,老臣又如何能够怪罪于您呢?
这不是您的错误,是上天的错误,是上天容不下您这位将要实现太平盛世的圣君,居于人间。
此乃天妒,非人力可为,陛下还请安心,臣如此年纪,不日自会随陛下而去,到时候,臣陪您去问一问老天,为何对天下如此刻薄。”
刘深眼角流出一滴泪水:
“朕这一去,天下又不知要陷入何种动荡,南边的孙吴定会趁势而攻,四周的蛮夷也会蠢蠢欲动。
天下还需要老师安定,万不可遂天之愿,紧跟朕后。
朕虽早逝,但仍比世间许多人幸运,母亲慈爱常常包容,父亲严厉又不失宽容,虽少兄弟陪伴,但各位小叔伯也常常来看望朕。
又遇到了老师这样的良师,太师这样的臂膀,四位辅政大臣也没有丝毫违背礼制的地方。
唯一不遂朕愿的,就是没有看到父亲的遗愿完成,江东之地彻底平定。
不过朕也十分安足,想来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是朕去后,还请多多照顾母后,恐为人所欺。”
白康抹泪答应。
刘深又叫过司马懿:
“老师是三朝老臣,经历了太多常人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你还教会了朕许多关于战争的知识,举例了古今之战,告诉朕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该动容,要保持平静的心态,如此即使陷入绝境,也能保存己身,朕时刻谨记。
故而面对死亡,朕也无甚担心的。
您是天下少有的智者,天下没有什么能够逃过你的眼睛的,大汉有你在,稳如泰山。
朕适才听您咳嗽不止,还请您保重身体,大汉还需要你,失去了你,大汉犹失一柱。”
司马懿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悲伤程度丝毫不逊于白康,拱手道:
“老臣谨遵皇命,定替陛下看顾好这大汉的江山,请陛下放心。”
又叫过四位辅政大臣:
“朕这些年多赖诸公教导,大汉多赖诸公治理。
先帝早逝,朕无兄弟,皇位归落,还是要在先帝的兄弟,朕的诸位叔伯中遴选。
之后,还请诸公继续担任辅政之位,待到下一个可亲政的皇帝上任。”
“臣等谨遵皇命。”
随后刘深又不断吩咐一些大大小小的事,赦免了与他一同游湖的内侍、宫女,不要怪罪他们,是自己贪玩,才造成了今日这种情况。
又安排母后张氏前往邺都的章台宫居住,不要居住在雒阳。
将决定后继之君的权利,授予了白康、司马懿以及太皇太后甄宓。
让群臣廷议,推选后,交由三人定夺。
随着不断的交代,刘深的这些年的智慧显露无疑,但这仿佛是刘深最后的绽放。
如同花期短暂的小麦花,只有两三刻钟的绽放,但是他留下的,却是人赖以饱腹的麦实。
“大行皇帝,龙驭宾天!!!”
刘深的小手垂于塌边,一旁的宦官见此,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殿外的群臣听到这一声,纷纷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片刻后,只听见殿外传来群臣的山呼声:
“恭送大行皇帝,龙驭宾天!!!”
“咚!咚!咚!”
时隔三年未响的青铜钟重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这时雪已停,日半落,但满城的白雪依旧在,好似这高傲的苍天终于收回目光,又好似博爱的大地在为其发丧。
兴泰三年二月七日酉时三刻,继位三年未满的大汉天子刘深,于雒阳北宫崩逝,时年未满十三。
二月九日
群臣又一次齐聚大朝会,商议着刘深的谥号。
最终经过决定,为刘深上谥号“渊”,不幸短命曰渊;沈潜用晦曰渊;德信静深曰渊;沈几烛隐曰渊。
这次不用司马懿提及,白康主动提出为刘深上庙号“睿宗”。
是为汉睿宗孝渊皇帝。
三月五日
刘深崩逝后的一些急切问题基本处理完毕,还剩下一些细枝末节,以及具体的事情,但是这些都会由下面的官员去做。
而群臣趁着这个时间,再次于皇宫相聚。
大殿中,太皇太后甄氏一身素服素颜高坐,但并不是丧服。
下方两侧白康、司马懿身着丧服相对而坐,其余大臣都着丧服依次而坐。
因为太后张氏已经被刘深亲自留有遗命,在刘深下葬后,就会送往邺都居住,所以没有权利再参与政事。
“陛下早崩,无有子嗣,先帝也如此,故而新帝之选在于懿帝子嗣中,如今在世的懿帝子嗣有:
安定王刘瑶、西河王刘琮、新平王刘瓒、北地王刘谌、新兴王刘恂、上党王刘虔。
六王之中,何人能够担当帝位,还需要诸公仔细商议。”
太后甄氏首先抛出问题。
这六王中新兴王刘恂、上党王刘虔是甄氏所出,与庄帝一母同胞,两人都是庄帝的胞弟,是双胞胎。
安定王刘瑶是王贵人所生;西河王刘琮是张贵人所生,张贵人是已故懿帝青梅竹马的妹妹。
新平王刘瓒与北地王刘谌则是李昭仪所生。
在太后甄氏看来,自己的赢面最大,两个儿子,不管是刘恂还是刘虔,只要他们任何一个登上帝位,自己都可以继续保持如今的地位。
可这又延伸出一个问题,究竟是选刘恂,还是刘虔,手心手背都是肉。
在经过几日的思考,甄氏始终下不了决心,决定去信安定郡、上党郡,让他们俩都回来,让朝臣来选。
朝臣对六王哪个可担当大任,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其中甄乾、刘谌两人都没有参与其中,好似两个局外人。
刘谌好说,身为当事人,说什么都不对,不如保持沉默,顺其自然。
甄乾与太后甄氏一样,两个表弟,到底选哪个,自己也拿不准,便抱着与甄宓一样的心态,让朝臣选,自己只需要保证另外四个不被选上就好。
四位辅政大臣两位不关己事,另外两位却火药味十足。
费祎支持刘瑶。
只因为刘瑶是诸王中最长者,且素有贤名,不管是排序还是排能,对于大汉都是最优选。
“安定王是懿帝次子,诸王中最年长者,且素有敦厚贤义之名,若无故跳过安定王,而立诸王为帝,对于天下的风气会有巨大的伤害。
若安定王为帝,其余诸王也不会再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大汉可安,天下可定。”
司马师支持刘恂。
只因为这些天,司马氏已经与甄氏结成了攻守同盟。
而对于刘恂或刘虔选哪个,司马师帮他们选了刘恂。
“非也,新帝只能从新兴王与上党王之间选择。
其一,二者都是太后所出,与庄帝一母同胞,是庄帝的胞弟。
其二,不管是选择新兴王,还是上党王,他们是离皇室最近的,都可以断绝其他诸王因为贪念帝位,而有所图。
其三,二王有太后的保举,以及抚国大将军的帮助,能够更快的安稳朝政。
丞相可能不知,边疆已经有密报传来,鲜卑已经有所意动,因此我们不应该在这上面争论太久,一切应该以国事为重,切不可以己私为主。”
“太后,臣以为太尉说的对,还请太后疏不间亲,请立二王为储。”
“不,太后,丞相所言,才是一语中的,智者所言,请立安定王为储。”
“太后,···”
原本群臣五花八门的言论,瞬间被司马师、费祎两人分成两派。
不过显然,支持二王的最多。
太后眼神中透露着欣喜,面上不露声色,对着白康、司马懿道:
“太傅、太师以为如何?”
“咳咳,老臣以太后为准。”这是司马懿。
白康看场上三分之二的大臣支持二王,若一意孤行,支持费祎,恐对朝政不利,便出言道:
“老臣也以太后为准。”
甄氏微微点头,随即朗声道:
“既然诸公都以为二王为储君为佳,哀家便同意诸公的意见。
不过二王同龄,皇帝之位终究只有一个,不知二王中何人可为帝呢?”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所言,对于他们来说,两王都差不多。
万一太后心中有所偏重,说错了,得不偿失。
适才讨论激烈如烈火的朝堂,此时居然一静。
苍天见证,甄氏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该选哪个,她自认为对二者没有丝毫偏倚,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偏向刘璿的,对两人都差不多。
“太尉,你素来有急智,懿庄二帝都十分看重你的意见,你以为二王谁可为帝?”
司马师朗声道:
“既然二王无所区别,不如以年龄大小为准,此乃天定,最为公平。
故,臣请立新兴王为帝。”
随着司马师给出答案,群臣随即附和:“臣等请立新兴王为帝。”
太后见朝臣给出了答案,便下了诏书,立新兴王刘恂为太子,以继懿帝之后,待渊帝发丧结束,下葬封土之后,择日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