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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社津,雒阳北面距离雒阳最近,也是河最大的一个黄河渡口。
白河与法兰加上一个随从,三人由马车换船渡。
好不容易在繁忙的渡口里找到即将起航的可以载客的货客双用船,三人立即将马车存放在渡口一旁的驿站,上了船。
船是木船,有船楼,停在渡口,大概有三人高,因为黄河水流湍急,小船根本无法抵御暗涌,因此在黄河行驶的船多为大船。
因为朝歌在雒阳下游,从黄河往下,距离此处大概隔了三四个县,从那里上岸,可以少走好几天。
成堆的货物堆积在甲板上,船客进入船楼休息,大概半天左右,就可以顺利抵达目的地。
白河将法兰邀请到大厅的一个客座处,只留下随从在客房照看行李。
渡船分为两部分,货和客。货物堆放在甲板和船舱里,客人进入船楼。船楼分为三个部分,船员室、客房、大厅。
因为这里离白国很近,多是去往白国之人,而白国人喜茶、玉、文、商,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所以船上的大厅里备有茶水和点心,还有一些书简,供等待客人消遣。若是劳累了,可以去客房休息,到了目的地,自有船员呼唤。
白河亲自上手煮茶,繁杂而又流畅的动作,让法兰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茶水煮好,白河将其推至法兰面前,自己端起茶杯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法兰行了一个佛礼,学着白河,小口的品。
茶水才一到嘴边,法兰就感觉一股浓郁的茶香味,随着茶水顺着喉咙流过,渐渐地,一股醇厚的感觉从舌根处逐渐蔓延到整个口腔,整个人也仿佛置身于茶树遍地的大自然,多日的车马疲惫也在一瞬间扫除殆尽。
法兰眼神明亮的看着白河:
“贫僧在洛阳也喝过一些朋友请的茶,不过无论是煮茶的过程和茶的香味,仿佛没有能够与您这次的茶相比较的。”
白河微微一笑,解释道:“大师有所不知,这茶又有称之为茗,是我的祖先在太行山中所发现,距离今天已经有了几百年了。
最初世人喜欢饮酒,因为酒能够让人忘却烦恼,而少有人喜欢茶,这是因为茶苦涩难耐,人嘛,总是喜欢欢快的东西,而下意识的摒弃痛苦。
而我的祖先却反其道而行之,认为人只有经历了痛苦才能有所作为,故而将这茶引进了家族,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也逐渐的发现越来越多的茶品,今日请大师品尝的就是其中一个。
天下有两个地方的茶最为顶尖,一个是南方,扬州的杨州茶,以进贡给皇帝出名,第二个就是白国的太行白茶,以千年传承出名。此为天下唯二顶级的名茶。”
“原来如此,贫僧受教了,以往只知道品茶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现在想来是贫僧犯了贪戒,南无阿弥陀佛。”
白河又给法兰续了一杯茶水,随意问道:“不知大师为何前往朝歌,如果有能够帮忙的地方,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法兰停下了念经,回答道:“无它,为传教尔。贫僧来到大汉之前就听人说,白氏乃天下亚氏,文士之首,朝歌是天下文都、商都,如今天下人皆喜儒家而弃百家,白氏为天下儒首,贫僧想去问一问其对于佛的看法。”
白河笑了笑:“大师抵达大汉不过一年,竟然知道如此之多的辛秘之事,在下实属佩服啊,可是这天下儒首,却为山东孔氏啊。”
法兰看着白河笑而不语,白河无奈摇头的笑道:“却叫大师看轻了,班门弄斧,在下以茶代酒,赔罪。”
说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法兰没有如同白河一样喝光,而是抿了一小口。
“与施主同行,是贫僧莫大的缘分,也是佛的决定,因为你,贫僧知道了这茶原来如此有来历,而且其中仿佛蕴含着深深的佛理,值得贫僧一生去追求。
贫僧与陛下多次交流,可是贫僧能够很清楚的明白,陛下看重的是我与摄摩腾对于西域诸国的影响,而不是出于对佛的兴趣。
不过越是如此,贫僧师兄弟就对在大汉传教越发的感兴趣,佛说,法不可轻传,法不入六耳,这都是佛对贫僧师兄弟以及大汉百姓的考验,也是贫僧两人成佛的契机。”
白河没有对此做出评价,只是默默地为其斟茶,随后两人聊了许多,从历史到哲学,从政治到经商,白河只觉得法兰身为一个僧人既然除了佛学,对于其他的都有如此见解,难道真的有天才吗?
法兰只是淡淡的回答道:“大道相通,一法通,万法通。佛也好,圣也罢,不过为大道之终,只是称呼不同罢了。”
这些道理都是这一年来法兰从雒阳的藏书阁看来的,这一年,法兰没有如同摄摩腾一样,沉浸于翻译佛经,而是流连于诸子百家的典籍之中。
他认为,只有懂得了汉人的所思所想,传法才能水到渠成。而也对他的思想产生了极大地变化,不再将传法的功利性看得那么重。
虽然朝歌距离雒阳不远,但是一路上,又是乘车,又是乘船,从雒阳出发,等到了朝歌,足足过去了六七日的时间。
法兰让马夫将车在距离朝歌不远处停下,他告别白河,准备一路走过去,这是他的习惯,他还是喜欢走路,而不喜乘车,要不是见白河上了年纪,加上自己实在是不识路,只好与他一同乘车。
如今知道前路不远,他就想下来,走一走,看看沿途的景象。
白河并没有过多的婉留,以为佛门有如同墨家的规定,不乘车,不穿明服。
走了没多久,法兰就见到了朝歌的城墙,它不如雒阳城墙那样高大厚重,反而充满着岁月的斑驳,为了体现朝歌的历史,白氏对于朝歌的城墙从来没有大修,而是微调,因此留下了许多自商周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城砖、条石。
这一路走来,他就看到了此地与其他地方的人不同,精神上的不同。但是法兰有些不解,这难道是佛陀治理下的国度吗?
从决定来朝歌,法兰就查阅了大量关于朝歌和白氏的史料,朝歌在大汉的历史中出现的次数很多,地位也十分重要。
秦汉以前作为商朝和卫国的都城,承担着极其重要的政治属性。秦汉之后,它作为白氏的封地,承担了白氏的商业和文化,也成为了白氏的代表。
在史书中,对于白国的描述很多,但是对于白氏的描述很少,法兰有种感觉,这仿佛是作者在忌惮些什么,不敢对他进行浓厚的笔墨。
法兰在大汉国家藏书观里逗留了将近一个月,只为查得关于白氏的只言片语,但是那毕竟是面向大众的藏书,而不是皇家密藏,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不过光是这些只言片语中,法兰就能够拼接成一个极其庞大的大网,而这个大网的中心,就在朝歌。
史书中,秦汉以前对于白国白氏的描述很多,其中汉人司马迁所著的《白威文王平世家》是最详细的。
而汉以后,对于白国的描述就十分模糊,只是官方上的记事,哪一年,白国发生了什么事,哪一年,白国出了什么人才。
等到了光武帝之后,描述就更加少了,除了与光武帝有关的战乱那几章描写,几乎在雒阳的史书中看不到白国的身影,因为白国正式拿回了自己著史的权利,朝廷史官可以不用单独设立白国的史官,若有需要,可以从白国调集史料。
因为白国实行了新政,对于整个白国范围内的土地进行了赎买,即整个白国全部的土地都是属于公有,将土地租赁农人使用,农人只有使用权,没有交易权,若是不想种地了,只可以交易给白府。
而没有土地的百姓,则是进入了朝歌以及白国下属的几个县城,成为市民,通过做工赚取钱财,养活自己。
因此,白国对于下辖的百姓进行了国籍之下的职籍的划分和管理,白国将所有拥有白国国籍的百姓分为农籍、民籍、军籍、匠籍和商籍。
民籍允许随意转换,只不过只有农籍才能租赁土地,而且是有限制的,单人凭借农籍可以租赁耕种不超过百亩的田地,超过的部分官府直接没收,且不分男女。
而如果有开荒的土地,需要报备官府,若是没有超过单人限制,优先由你耕种,当然也可以交给官府,因为官府会付给你大笔钱财,一次性进行赎买,并免除你所开荒的田地五年的税赋。
因此,农人已经成为了一种如同商人、匠人一样的职业,相当于为国家打工,交够国家的,剩下全是自己的,而且并不是说只能种地,白国还允许自家养殖一些牲畜,作为贴补家用的收入,但是不允许大规模养殖,大规模养殖需要转籍为民籍或商籍。
经商需要去官府转籍,只需要缴纳一定数量的钱币,就可以将自己的职籍转为任一职籍,也就是说,要想外出经商或者开一些大点的手工作坊(需要雇人),必须是商籍。
不然一经查出,直接没收非法所得。而自己做一些小生意(不需要雇人),例如小铺子,买一些吃食,自己去乡下收购的小商品,只需要民籍。
军籍和匠籍就不用说了,成为雇佣的工匠和军人,官府自动将你划入匠籍和军籍,若是不想干了,自己可以去转籍,不过不再允许凭借技术加入匠坊和自己开店铺作为商用和拥有制式武器。
还有,民籍是白国最普遍,最基础的职籍,每当有新生儿落地,如果父母双方皆是白国人,将会自动获得白国的民籍,哪怕是在乡邑,因为白国拥有足够多的官吏力量,可以将影响力延伸到白国任一角落。
当小孩子及冠后,可以选择是否更换职籍,这一次是免费更换,不需要缴纳转籍费用。
而且官府还规定,任何一种职籍,都享有入学,为官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