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太太对着何文彦一顿骂。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回来不说问问媳妇身体怎么样,你先找跳大神的,你家祖传闹幺蛾子的啊?你继承家业了啊?好好的日子你不过,非闹的鸡犬不宁不可吗?娘闹完儿子闹,不闹日子过不成是吗?”
周氏拍大腿哭,“我大姐被折腾的命都快没了,如今婆婆不在跟前,还要被男人折腾,这是看不上莫家要娶填房吗?”
这句话说的就是杀人诛心了,意思是把媳妇折腾死了,好再娶一个。
这么热闹,左右邻居围观的肯定有,之前都议论何文彦把蒋老夫人送回乡是和莫氏之前生病有关,这下可确实了。
何文彦的脸被打得啪啪响,他想维持何家和睦的形象彻底撕开,他跪在岳母跟前,一句话说不出来。
莫老太太更气,女婿连个认错的话都不说,她来之前丈夫也生气,说了句:别给脸不要脸,真当我莫家没人了吗?
莫元季生气女婿嫌弃女儿被鬼附身,女婿就算要叫跳大神的,是不是要来莫家商量一下?
他一直为女婿考虑,女婿临走还给他一千两银子,让他回祖宅不要丢了面子,可是他如何对莫家的?大街上见到小舅子转身就走。
反正女儿也对他冷了心,那他还为他考虑干什么?
莫老太太见女婿一句认错的话都没有,更加气上心头,扑通给他跪下,伏地大哭:“我不嫌弃,哪怕我女儿只有半条命,哪怕我女儿是鬼,我当娘的也不嫌弃,你就饶了我女儿吧。”
何文彦跪着去扶莫老太太,从外面进来几人,是何汕洛兄妹四人。
今天他们跟着大舅去看要盖的酒楼,刚回来见自家门口都是人,急忙挤进来。
正好看见父亲死命搀扶跪着的外祖母。
何静宜上前抱着莫老太太起来,何汕洛去扶何文彦,下面两个小的不知所措。
周氏去外面给街坊赔笑脸,一句一个我姐夫被人糊弄了,然后关上大门。
莫老太太又揽着两个外孙女哭,何家的下人早就躲着,包氏没处理过这等事,也不知该怎么办。
范氏派人去找丈夫。
何文彦何曾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还当着街坊的面,他咬紧牙关,脸色发青,一个站不稳,往后仰过去。
幸好何汕洛在旁边,抱着父亲。
张大夫过来,扎了银针,何文彦长吐一口气。
莫老太太也吓着了,她哪里想到女婿这么不堪一击。
何文梁赶回来就看到这个局面。
他问张大夫大哥如何,张大夫说气急攻心,别再气着了,休养两天。
何静宜拿钱给诊金,何汕洛跟着大夫去抓药,莫老太太又哭了。
“我可怜的女儿,想一想那会病着娘不在身边。”
哭两声,又对何文彦说道:“我也是气急了,外人还没说静宜她娘如何,女婿一回来先驱鬼。你岳父听大志说你回来了,还说请你回家吃饭,把事情给你解释一下。”
意思是你回乡回来先不去岳父家报平安,却做这等事,也别怪莫家闹上门来。
何文梁在中间圆场,“都是我的不是,本来今天我要和我大哥一起去给世叔请安,是我有事推到明天。婶子,你看在我几个侄子侄女份上原谅我和大哥,一会我去给世叔请罪。”
他让大侄子大侄女送莫老太太回去。
对着大哥深呼一口气。
“大哥,怎么想到请跳大神的回来?”
何文彦没法解释他以为常太太附身在妻子身上。
这会也后悔怎么先不去岳父家一趟,如果没有岳父给他一千两银子,他还不会这么想。
会想,我回何家祖宅回来为何要给你莫家说一声?
这就叫拿人手短。
何文彦没法给三弟说莫家给了他一千两,何家这辈子都没存过一千两,可是岳父就这么给他了。
岳父为何能体谅他回乡手头拮据,却让岳母来闹给他难堪?
他知道没有岳父同意,岳母不会来何家闹场。
顿时对莫父的感激变成抱怨。
面对三弟的质问,何文彦说道:“是我糊涂了。”
不再解释,闭眼躺着。
何文梁只好出去,回到自己愿意询问范氏。
范氏说了莫老太太来闹时说的每句话,还有大嫂弟媳一声声哭大嫂。
何文梁叹口气,莫家这是要和何家撕破脸了。
他出去买了一些礼物,去了莫家。
莫元季亲自招待,反而给何文梁赔不是。
“是静宜外祖母太冲动,她回来我说了她,就当不给女婿面子,不给女儿留点面子吗?你说说这事,好好的日子不过,非闹出这事。唉!你娘不在,我算起来是半个长辈,不为了静宜她娘,也心疼女婿。”
他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也算半个爹,这个你拿去给你大哥,好好养身体。”
何文梁能接吗?再三推脱。
莫元季装作说漏嘴,“你大哥带你娘回乡,我想一千两也花得差不多,你对我也别客气,我是真把你和你大哥当自己孩子一样。”
说完他愣住。
何文梁也愣住,莫家给了大哥一千两?大哥回来没听他提起。
莫元季面色有些尴尬,“你说我这嘴,人老了嘴把不住门。你可千万别问你大哥,我知道你大哥这个人,正气,高洁,不会要我的,我是塞在书信里给的,你大嫂也不知道这事。
“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知道当爹娘的苦一点也不想儿女遭罪。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回回为了几个侄子来给我这老头子赔笑脸,不容易。”
何文梁眼泪都要出来。
他来来回回去莫家,母亲说他白眼狼,不向着自家,大哥如今抱怨他,莫家父亲却能体谅他。
何文梁跪下来磕个头。
“莫叔,我代我大哥给莫叔赔罪,我大哥糊涂了,今儿被人糊弄才做了这事,我当兄弟的没脸上门,我知道莫叔心疼汕洛侄子,才一次次原谅我何家。”
莫元季上前搀扶何文梁,“快别这样,你是你,我一直对静宜她娘说,你把文梁当我家大志一样,我也同样如此,把你当子侄。你爹不在了,要是在,对我家大志也一样如此。”
莫元季软刀子戳人呀。
有良心的会内疚,比如何文梁。
死要面子清高的人,觉得是侮辱,比如何文彦。
莫元季都明白,但,他不能为了女婿的清高,给了银子还要让女儿受委屈,故意让何文梁知道他给了女婿一千两。
不能光做好事不留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