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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朝殿门口的积雪被几个血脚印染红,脚印延伸到院中秦淮初的脚下,而他正一声不吭地捡着雪地里的笔墨纸砚,双手冻得通红,还有着丝丝血迹。
而几个丫鬟太监全都缩成一团,缩在院子里的一角,惊恐又戒备地看着秦淮初。
当方昳澄进去时,他们纷纷连滚带爬地到方昳澄脚下,躲到她的身后。
“娘……娘娘……救命啊,质子杀人了……”
江昀上前毫不客气的扒下几只拽着方昳澄裙摆的手。
哼,就这几个仗势欺人的家伙也会知道害怕?
方昳澄皱着眉头,没理那几个奴才,只是安静地走到秦淮初身边。
秦淮初好像没看到她一样,自顾自地捡起笔墨纸砚,然后沉默地用雪水洗干净上面的污泥。
方昳澄静静地看了会,便抬脚进了殿里,顺着血脚印,看到躺在地上肥头大耳的婆子,仰面朝上,脸上还有着痛苦之色,腹部有一个两指宽的血窟窿,正汩汩冒血。
江昀见状,上山探了探她的鼻息。
“娘娘,这婆子还活着。”
方昳澄皱眉不耐地看了几眼,“叫人请个太医过来,给她简单止血包扎,别让她就这么死了,然后将内侍省掌监也请来,问问掌监‘仗势欺人,欺辱主子’该如何处理。”
江昀连忙出去命人叫太医过来。
而方昳澄又向殿外走去,秦淮初还像刚才那般,紧绷着脸蹲在地上,一张张捋着落在发过去已经被雪水浸湿的纸张,纸张上面还写着字。
她蹲下身捡起一张看了看,纸张很是粗糙不平,笔墨也明显是个残次品,但写出来的字却端端正正、苍劲有力。
许久都没有说话,显然是被震撼到了。
秦淮初生下来就是大商国太子,被千恩万宠着长大,却一朝落魄,被打发到天齐当太子。
如此之大的落差,想必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
更何况来到天齐以后吃不饱,穿不暖,被各种下人欺负,抢他的吃食,抢他的衣物,抢他的被褥。
她看着蹲在地上对这些残次的笔墨纸砚如视珍宝的秦淮初,不禁想到,他的生活如此艰难,能得到这并不是很好的笔墨纸砚,定是相当不易。
还要日日忍受下人的刁难、挖苦、讽刺,却还是将字练得这么漂亮。
恶奴们将他的这些宝贝丢出来的时候他该是多么崩溃?
那个婆子说强要他的时候,他该多么绝望?
怪不得上一世会变成那般残虐的暴君。
方昳澄将手里的那张纸递给秦淮初。
“你做得很好,勇于反抗是第一步,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
终于,秦淮初愣愣地抬起头,眼眶微红,眼神还很是麻木,但有了一缕光辉,可只一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你不是……不肯帮我吗?”
他刚才为了清白和尊严,不顾一切地捅了那婆子,他一开始也是很害怕,但渐渐接受了现实,没人会为他主持公道,只会揪着这事不放,正好有个理由能将他这个多余的人处死。
只是到现在,他的字练得还不够好,他还没有达到他母后的要求。
看着他脆弱又强撑的样子,方昳澄觉得心脏狠狠瑟缩了一下。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他面对那些不堪,让他再走上那条万劫不复、人人唾骂的路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那句话,而是直接站起身来,看着角落一直颤抖的恶奴。
正好赵太医和内侍省掌监冯公公也过来了。
向方昳澄行礼后,赵太医去了殿内给那婆子止血包扎,冯公公就在殿外听着方昳澄问话。
江昀为方昳澄搬了一个椅子,她优雅从容地坐下。
她凤眸微眯,眼神威严,不怒自威,直直看着那几个恶奴。
“你们刚才都看到什么了?”
他们被她的眼神吓得不轻,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江昀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方昳澄的话。
“说!都看见什么了?皇后娘娘问话不回,当打十大板!”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后,终于争着抢着要说话。
“奴才看见张婆子要强质子殿下!”
“质子殿下缩在角落里,没有还手。”
“张婆子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口中还满是污言秽语。”
“她将质子压在身下。”
“然后……然后……”
这帮人看着方昳澄的脸色不敢说下去了。
方昳澄冷笑,“然后看到什么直说便是。”
“然后……质子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一头尖尖的木棍朝张婆子腹部捅了进去……”
说话的那人时不时地瞥着方昳澄,他一开始没敢说,是看她看着像在为质子抱不平,他怕说错话。
现下按她的要求说了,可看她的表情依然跟可怕,他瞬间觉得项上人头不保了。
可方昳澄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蓦地笑了,转头对冯公公问道:“冯掌监可听清楚了?”
“奴才听清楚了,”冯公公弯下腰来恭敬地对着方昳澄,试探地说道:“奴才愚钝,娘娘有何指教?”
方昳澄眉眼又冷了三分,他们这种人向来看人下菜碟,看她是皇后就恭敬地捧着,又看不出来她的意图,便恭敬地询问。
如果没有她,这荒唐事秦淮初也只能受着了。
“冯掌监,按他们所说的情况,奴才对主子不敬,口出污言,还试图强迫主子,当如何责罚?”
冯公公想了想,“当……乱棍打死。”
“那质子殿下为了清白,反抗之下失手捅伤了人,可有错处?”
方昳澄唇角一抹冷笑,平静地等他说出来。
不远处还蹲在雪地里的秦淮初听到这句话,迟钝地抬起头,眼神迷茫不解。
“回娘娘,如果是主子无故伤害下人的话是有错的,但质子这种情况,属于张婆子罪大恶极,质子反抗时不小心将她捅伤,所以是没有错处的。”
方昳澄点了点头。
赵太医也为张婆子处理好了伤口退了出来,和方昳澄说告退后便提着医箱先离开了。
冯公公见状,便恭敬地对方昳澄行了一礼。
“娘娘,既然质子之事已经理清,张婆子的伤口处理妥当,对她的处罚也已经明了,那奴才就让人将她带走去行刑了。”
说完便招呼两个太监拖走张婆子,在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方昳澄突然开口。
“慢着,冯公公先别急着走,这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