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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节在江南地区是极为热闹的盛事。
意为辞旧迎新。
而彼此有相好之意的男女或哥儿,皆可在次日交换定情信物,在庙会悬挂同心锁。
陆雩之前就听书院里的同窗提起过,因为花灯节习俗是戴面具,许多无法公开、或家里不同意的情人,都会在这一日相约出游。
而祁县有一座山俗庙很有名,据说在这里许愿的情人,来年一定会顺利在一起。
傍晚,外头街市就已经敲锣打鼓,十分热闹。
夕阳下山不过刻钟光景,天色渐暗,明火染天,紫粉色的晚霞渐渐爬满天空。
在沉沉的雾霭中,暮色渐浓,可夜色尚未完全降临。
陆雩换好衣服出来时仰头看到如此美的景色,不禁有片刻恍惚。
他想可能是古代自然无工业污染的缘故吧,天空看着也比前世美丽许多。
殊不知,他落在别人眼中也是一番风景。
季半夏换好衣裙,描眉作掩后推开窗,无意间就看到了青年站在院子里的一幕。
霞光满天,而他沐浴在绯红的夕色,竟比那暮阳更美。
季半夏知道陆雩长得好看。
可今日他这一身白衣长靴,墨发束冠,丰神俊朗的模样着实有些将他惊艳到。
若是在当朝宫廷中,以陆雩这潘安之貌,怕是能以男色侍人。
不知想到什么,季半夏薄唇紧抿,面色微阴。
这时陆雩注意到倚于窗边的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忙挥手道:“半夏,你好了吗?”
“嗯。”季半夏推门走了出来。他走路其实就是正常速度,但反射到陆雩脑海里却自动成了慢动作。
她今日穿了一袭简单青衫素裙,款式却极显体态高挺,如若修竹。
淡眉凤眸,朱唇瑶鼻,五官英挺精致到找不出任何瑕疵,俊美得雌雄莫辨。
乌发如缎,盘了个发髻,中间插一根发簪,正是陆雩之前送她的那支银色小兽摇步,随行走叮当作响。
往常季半夏也很漂亮,但今日她显然特意打扮过,犹如琼枝一树,立于夜色中开花绽放,美极。
陆雩一时失语。
过了好半晌,他有点结巴道:“半、半夏,你今天好美。”
“谢谢,你也是。”季半夏微眯着眼,上挑的眼尾弯弯,勾着唇角,笑如星月。
而一旁的青义、青耳看到主公这般扮相,皆低头不敢多看。
他们本以为主公扮作女相是危情所迫,逼不得已,但现在看来,主公怎么仿佛乐在其中……
“走罢。”季半夏率先迈步朝门口走去,回头看了陆雩一眼,似是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哦。”陆雩连忙跟上。走在半夏身边,他发现她又长高了,仅只比自己矮小半个头。
在普遍发育不良、身高基本不超过一米六五的古代女子中,她高挑的身段
,鹤立鸡群。()
他想到季半夏大概有北方血统,这就情有可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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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也猜不着,季半夏竟是个男子。
还是男子中的哥儿。
而正因为是哥儿,有着体毛稀疏、不长胡子、喉结不明显这些特征,季半夏才能一直伪装女子到现在,从未招惹怀疑。
靠近之时,陆雩又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竹子香风。
这香味到底是从何而来?
“要到了。”他指了下前方,故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前面即是花灯集市,放眼望去,灯火通明,成千上百盏花灯犹如漂浮在天河中的浩瀚星辰,四散如雨。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河畔边,还有在放飞孔明灯的男男女女。
花灯十里,繁光坠良夜。
街市两旁有兜售吃食、饮品、各色样式花灯的小摊小贩,叫喊吆喝声此起彼伏。
陆雩心想此地果然适合约会,光是和季半夏并肩走在人群中,就一种暧.昧的氛围感在涌动。
季半夏没看他,径直往前走,但脚步确实刻意放缓来配合他。
人来人往,怕走散,陆雩几次伸手想去抓季半夏的手,都不敢。
最后不知被谁顶撞了一下,两人的身体和手臂无意间相碰。
季半夏微冰凉的指尖便自然地搭上了他的手,从紧紧相握,在下一个路口转变为十指相扣。
这明明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了。
但不知为何,陆雩胸腔内一颗心咚咚不争气地剧烈跳动。
他侧头用余光偷瞄季半夏,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害羞之类的神情,却发现她远比自己淡然多了。
也是……陆雩感觉她根本不会害羞。认识这么久,他几乎从未见过季半夏脸红。
殊不知此时季半夏的内心亦并不淡定。
他们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行着,犹如两尾鱼游进大海。
想着陆雩体弱,怕有人冲撞了他或趁机行窃,一路上,季半夏都不着痕迹地将人流避让在侧,主动护着他。
而陆雩同样也是这么想的,想要展现自己的男子风度,一路挤避着人,不让他们靠近推搡她半分。
两人就这样相互,避来让去。
好像打太极似的。
陆雩没话找话道:“你渴了吗?想吃点什么?”
季半夏抿了下唇,道:“刚吃过晚食,不饿,倒是有点口渴。”
“哦哦。”正好看到前边有售卖果汁的摊位,陆雩停下来买了两瓶橘子汁,付完钱,他将另一只竹筒递给季半夏,“尝尝,甜不甜?”
季半夏浅尝辄止,皱眉道:“还行,有点酸。”
陆雩拉着她,“那我们去前边再逛逛。”
街市上有许多人戴着形式各样的面具,有的是觉得这是习俗有趣,有的则是怕被熟人认出。
陆雩也买了两个,和季半夏一人一个。
他的是上面带獠牙的青兽眼面,季半夏那个是
()刚好挡住半张脸的旦角面具。
两人看着彼此,似乎都觉得对方有些滑稽,神情放松不少。
“我们去买花灯吧。”季半夏忽然道。
“好啊。”陆雩侧目看她,笑道:“我们去买两顶最好看的,一会在河边放了许愿。”
所谓花灯,就是由油纸叠成的纸灯。
一圈逛下来,几乎每家摊位都有兜售花灯。
但最好看、花式繁琐的花灯,摊主都是不卖的,只放对联在一旁,只要买者答出下联,就可赠与。
也是祁县地域历史文化浓郁,才会有这种遗留下来的习俗。
陆雩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暗自佩服古人的工艺水平。
纯手工就能达到如此精湛,近乎工业的水准。
其中有一个很大的摊位最热闹,前前后后挤了不少人围着。
因为这个摊主就是卖剪纸的,他这里的花灯最精致最俏,样式也格外独特,譬如十二生肖都有,老虎、兔子、鸡、蛇……编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是别家都比不上的。
而同样,他这儿的对联也最难答。
一群祁县本地书生学子在此抓耳挠腮。
“这摊主故意的吧,竟选此等绝对子,故意让我等答不上来!”一个青衣书生愤愤道。
“就是……这个下联平仄真的很难对上。就算对上了,也达不到同等意境。”
“方才我县此次县试榜首方蔡明都试上一试过。他可是黄县令亲封的榜首,人称方文才!他出的对子,摊主都不满意,很难不怀疑这期间有诈……”
眼见要被这群书生群起而攻之,青年摊主反倒依旧淡然,懒洋洋地倚在木椅凳上道:“答不出来,只能说你们没本事,没资格获得关某亲制的漂亮花灯。”
“你!——”这下可激起了书生群愤。
为首的那位青衣书生发狠道:“我就不信了,今天能有人答出这副对联!若能答出,我谢飞文给他二百两白银!而若是没人答出,你这摊位的花灯要全赠与我们,如何?”
“好!谢兄大气!”周围顿时有人起哄。
摊主依旧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语调:“行啊。若真无人,只能说你们祁县文采江郎才尽。”
书生们又是一阵不满。彼此呼朋唤友,嘴里同时念念有词,誓要给这个外地摊主厉害瞧瞧。
正领着季半夏挤过来凑热闹的陆雩闻言:“?”
原来还有二百两可领。白嫖的就是香啊。
他目光当即在摊位上转了一圈,拍拍季半夏,指着挂在最顶上的一个银兔抱月花灯道:“你瞧瞧,这个如何?”
“是挺好看的。”季半夏抿了抿唇,看着花灯摊位上的标牌,皱起眉道:“不过这里要求答上对联才可获得花灯,你可以吗?”
在心上人的这般注视下,陆雩就是不行都得说自己行。
他当即撸袖上前道:“小意思,你且等着罢!今日我就将这花灯夺下赠你。”
旁边有书生听了他这夸下海口之语,当即讽笑道:“兄台,你最好你先看看上联再说话。方才我们几十位祁县才子汇聚于此,都无人能答上。此乃千古绝对,是摊主专门想来坑人的。”
陆雩凑近定睛一看。
只见封宣上工整写着一行小楷:烟锁池塘柳。
这在古时候貌似确实是千古绝对联,许多文人墨客都试图对答,但总答不对那味儿。
可陆雩是站在华夏几千年后巨人的肩膀上。
纵使是如此绝对,也早就有前辈想出了答案。
他略一沉思,当即缓声答道:“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可?”
原本悠闲慵懒靠在后头的摊主眼神立刻亮了。他递出纸笔墨台,道:“这位公子,可否将此下联写下?”
“小事。”陆雩提笔,洋洋洒洒写下龙凤凤舞的几个大字。
“好字!”摊主赞道,同时低头细看,更由衷发出一声长叹:“此对一出,足以震惊四海。可得此下联,小生圆满了。今日小生摊子上,公子你可有看中的花灯,皆可选走……”
“什么?下联出了?!”周围书生一听,皆蜂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