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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睡前陆雩烧火做饭,煮了一锅热汤,下一把面条,加了些青菜和盐简单就肉干下肚。
其实他也完全可以吃干粮果腹,但为保持最好的精神气,他不想亏待自己。
天黑收卷后,考房内渐渐扬起炊烟饭香。
显然不止一个人是像陆雩这样想的。号舍内住宿条件极差,只有吃好喝好睡好,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面对接下来的四场考试。
吃过饭,简单收拾一下陆雩就上床睡觉了。
所谓的“床”,其实就是一张硬木板,上面铺着稻草和一层脏兮兮的被褥。
他不想盖那层不知被多少人使用过的脏被子,就将其垫在身下,盖着棉衣外套和衣而眠。
附近号房乒乒乓乓的响动这时也渐消止。
陆雩隐约听到隔壁似乎有彼此认识的两个考生在交谈说话,但很快就被巡考人员厉声喝止。
“考院内禁止交谈!再说话,取消你们的考试资格。”
四周一下鸦雀无声。
但可能是骤然来到陌生环境,或是时间尚早,陆雩躺在床上一时半会睡不着。
他在脑海里想着季半夏,边数星星,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
“吱吱吱……”冷不丁听到微弱尖细的叫声,感到有软热乎乎的玩意爬过自己身上,陆雩给吓醒了。在看清黑夜中那双黑红提溜的眼睛后,他差点喊出来。
怎的还有老鼠……
这一夜注定无眠了。
穿越古代,虽然生活条件下降,但陆雩还从来没有在家里碰到过老鼠。
说实话他对老鼠蟑螂蛇这种玩意很发憷。
次日天亮,陆雩顶着两个黑眼圈检查考篮,发现自己干粮被啃掉了大半。
陆雩:“……”
可恶的老鼠!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插曲,陆雩接连两天都显得有气无力,下午勉强答题考完,不自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还是巡考助官走进来敲了敲桌子,提醒他。
陆雩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发现对方竟是之前给自己检查验身的杂役。
“继续考试。”见他醒了,杂役指着试卷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离开。
陆雩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把诗题答案写在草纸上,还未来得及抄写上去。
若不是这位杂役好心提醒,或许等他醒来就会耽误交卷。
陆雩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忙提笔蘸墨在纸上飞快抄写起来。
一月天气严寒,又一天过去他夜里还冻感冒了,直打喷嚏。
而这些都还不算什么。
最让陆雩感到窒息的是这里的茅厕。他第一天光是在门口闻到那味儿,就恶心地当场把饭吐了出来。再看号房附近的几个考生,个个面如菜色。
他远远地看了伏成周一眼,感觉对方状态看起来非常差。
后
来陆雩只能控制自己尽量少吃,他实在不想去上那个可怕的厕所。()
这一切种种也让陆雩亲身体验到,科举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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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经历层层选拔获取功名的人,运气、实力、体力,缺一不可。
主要还是他这具身体太孱弱,从娘胎里带出的病弱根子。
陆雩想,若不是这一年间他有坚持锻炼,兴许考到一半就会晕厥过去。
还是要回去多加运动,养生。
一晃五天过去,等卷子全部交上去,县令主考官宣布考试结束时,陆雩真的有一种虚脱般的感觉。他提着自己的考篮,脚步迟缓地跟随人群走出考院。
考院门口早就围着人山人海的亲友在等候,大门被堵得水泄不通。
陆雩一眼就看到了季半夏和李孝雨,忙招手喊道:“半夏!云璟!”旋即向他们走去。
“陆哥,你还好吧?”李孝雨一脸担忧接过他手里的考篮。
陆雩面色苍白,捂唇咳嗽了几声道:“还行,就是在里头有点染上了风寒。”
季半夏看到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就蹙眉,“快些回去,我给你熬些姜汤喝。”
“嗯。”陆雩被她搀扶着,走出主街区后上了一辆马车。
伏成周也看到了他,本想打招呼,但他自己现在这个情况,一身臭味,周围路过人无不避之,他也只能匆匆上了自家马车打算赶紧回家清洗一番。
因为出考场时天色已晚,陆雩和季半夏,李孝雨当天便宿在了祁县。
季半夏不知道从哪儿借的厨房,熬出了姜汤和一副药,让他服下。
陆雩吃了药,当夜裹着棉被发了汗,次日醒来身体便好转许多。
季半夏道:“你的身子还是太弱了,需要多食补物。”
陆雩躺在床上,默默地点了点头。
季半夏问:“考试怎么样?”
“还行。”陆雩旋即吐槽了考院里的耗子和茅厕,害得他睡不好吃不好,恐怕是因此病气才钻了空子。
“无妨。”季半夏抚了抚他的发顶,安慰道:“你能坚持下来已经很厉害了,就算此次考不上,还有下次。左右你还年轻。”
陆雩叹了口气。
若是没有这遭坎坷,或许他还有把握冲一冲前排名次,现在怕是悬。
不过这童生功名,应当还是能考上的。
李孝雨很快也知晓了陆雩在考场中经历的磨难,很是同情。
他本还以为陆哥肯定能考上童生……哎,世事难料。
似乎是怕陆雩不开心,他还提议要不要在祁县多住一日,大家出门逛逛,散散心。
陆雩和季半夏商量后同意了。
他们还预备在祁县附近找找有无房子商铺出售,之后考虑搬到县里来居住。
毕竟祁县热闹繁华,要做生意的话利润也更高。
他们在客栈多住了一夜。第二天伏成周早早上门拜访,拉着陆雩就直吐苦水。
“
()陆兄,你知道吗?我在那茅厕前的号房待了五日,感觉自己已经像腌菜一样被腌入味了。昨日我整整洗了七遍澡!七遍啊,还是感觉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味道……”
陆雩凑近闻了闻,下意识后退两步。
“呃,伏兄,好像是还有那味儿。”
“啊啊啊。”伏成周欲哭无泪。
陆雩问他考得怎样,他摇头道:“我就写了四书几道,后面几乎一片空白。”
在那样的恶劣环境中,人根本难以集中注意力。伏成周到后面就干脆摆烂了。
季半夏在打量着他道:“你瘦了。”
原本伏成周胖胖的身材,眼下稍缩短了半截。
“可不是嘛!”伏成周抱怨道:“我那五天在考院里根本吃不下饭!我看陆兄也一样,第一天还直接在茅厕门口吐了出来。”
“那茅厕有那么臭?”季半夏诧异地看了陆雩一眼。
陆雩沉痛地点头。
古代的厕所,都挺一言难尽。
不过季半夏爱洁,他们在溪源镇家中的茅厕后来被他托人改建成了斜坡青石板砖式样的,这样每次方便过后都能用水冲洗,味道没那么大。
大概这次县试给伏成周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他当即决定放弃科考,哪怕这次忤逆爹娘,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学了。
“我想去做生意。”他对陆雩道。
陆雩:“你想做何营生?”
伏成周沉吟片刻,道:“暂时还未想好,我有些私房钱,暂时先做点小本生意。”
他已经做好了被赶出家门自力更生的准备。
陆雩见状也没再劝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或许伏成周真不是读书那块料。
“要不你与我合伙?我今后想与半夏在县里开吃食店。”
伏成周问:“卖朝食?”
陆雩:“不一定,我想开个酒楼。”
朝食生意虽挣钱,但太辛苦了。他不想让半夏太操心,还是打算做个轻松的营生。
伏成周讶然,旋即兴奋道:“不错!开酒楼不错。但重要的是厨子和菜谱,有好酒好菜才能吸引人来。”
陆雩:“这个你不用担心,食谱我有。”他脑海里那么多前世的名菜做法,完全可以拿出来实践。
而光是火锅这一项,就能秒杀祁县所有酒楼。
伏成周大概也觉得这个项目可行,当即与陆雩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两人在客栈楼下点了一壶茶,一份茶点,一直聊到天黑伏成周才告辞离开。临走前,他和陆雩约定好,等陆雩下次来祁县时,他们再商量具体开店事宜。
季半夏问陆雩:“你们开酒楼打算卖什么?”
他倒并不是很看好这项营生。主要祁县人财力消费有限,好菜物价成本又高,若是到了京城,那才能赚钱。
陆雩卖了个关子,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回溪源镇之前,陆雩又买了几斤糖果糕点打
算去探望姐姐陆月怡。他问季半夏要不要一起去,但被她拒绝了。对方似乎并不愿见陆月怡。
陆雩便自己去。
姐弟俩见面,陆月怡一开口自免不了问他:“考得如何?”
陆雩说:“还成。”她就不再追问。
若是没考上,等下伤了弟弟的自尊心。
“姐夫呢?”陆雩问。
陆月怡抱着孩子哄,回道:“他在铺子里忙。”
家里就她和二女儿周桃、以及小儿子在。
但周桃性子怯怯的,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陆雩过去给她拿了一块桃酥,她小声道:“谢谢舅舅。”
陆月怡:“舅舅都来了,你还躲在房间里干嘛呢?”
周桃脱了鞋爬到床上,直接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陆雩走出去,掩上门,没再打扰她。
一岁大的奶娃白白胖胖,两只伸出的肉手就像半截圆藕。
陆雩看着好玩,抬手逗弄了他两下。男娃娃也不哭,反而看着他笑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吱呀叫唤。
陆月怡:“叫舅舅。”
被取名叫周鑫宇的男娃笨拙地开口:“酒,酒……”
陆雩大笑起来。
“舅舅!”刚到家的周乐乐一看到陆雩就眉开眼笑地扑过来。跟羞怯自闭的妹妹相比,她的性格要外向热情许多。
“呦,乐乐。”陆雩本来想把她抱起来转两圈,试了一下发现自己抱不动,只得讪讪放下她。
陆月怡笑骂道:“你这丫头,又跑哪里去野了。”
周乐乐扮了个鬼脸,旋即就跟跟屁虫似的围着陆雩。陆雩经常会给她讲故事,她很喜欢这个长得好看又幽默有趣的舅舅。
得知陆雩前几日在祁县科考,她不禁好奇道:“舅舅,我也能参加科考吗?”
陆雩摸了摸她的头,道:“现在还不行。不过你可以先开始读书识字。”
“因为我是女子?女孩不能科举对吧?”周乐乐耷拉着肩膀,有点失落道:“爹就不允许我识字。他不给我买书,上次还撕坏了你送给我的读本!他总说女孩子只要学好女红做饭,以后安分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
“谁说的?你也可以识字。”陆雩皱眉,心想下次得找这个姐夫好好说说。
在他看来,不止周乐乐,等周桃长再几岁后也应该一并识字学习。
因傍晚还要赶回溪源镇,陆雩并未在周家久待。
他要走的时候周英毅还没回来,他便跟陆月怡讲了这件事。
“姐,你有没有想过送乐乐和桃桃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