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铭海呵呵一笑,“陶局長似乎有些想多了,办案是我们自己的事,县领导会从宏观上指导指示我们办案,但牵扯到具体的办案方式和方法,县领导自然是不会具体插手的,换句话说,今晚的行动如此保密,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没有任何县领导做什么指示。”
蔡铭海这话说的滴水不露,陶望暗骂蔡铭海狡猾,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笑笑,“嗯嗯,看来我确实是想多了,蔡局不要介意。”
蔡铭海微微一笑,“我想陶局这话也是出于对工作的关心,我当然不会介意。”
陶望轻轻呼了口气,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两人都暂时陷入了沉默,各怀心思想着自己的事情。
这时,外边有队员快步走了进来,走到蔡铭海身旁轻声说着什么。
听队员说完,蔡铭海神色一振,蹭地一下站起来,大手一挥,“行动!”
一行人快速下楼,蔡铭海一边安排人负责在前面开车带路,一边转头看了陶望一眼,道,“陶副局長,你坐我的车。”
陶望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好。”
两人上了车,车子一直往郊外开去,直至进入乡镇的道路,陶望注视着窗外,这里已经到了下洋镇地界,看着蔡铭海问道,“蔡局,咱们这是要去乡下?”
“嗯。”蔡铭海点头道。
陶望听了,目光微闪,脑袋迅速转动了起来,想着局里最近有什么案子跟下洋镇有关,仔细想了一圈,陶望毫无头绪,转头看了看蔡铭海,见蔡铭海不欲多说,陶望眉头微拧。
沉默了一下,陶望索性直接问道,“蔡局,到底是什么案子要连夜行动?”
听到陶望直接发问,蔡铭海笑呵呵看了陶望一眼,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忍不住继续试探了,眼下对方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他亲自盯着,蔡铭海也不怕直接告诉对方,道,“抓黄青山。”
“什么?”陶望失声惊呼。
“陶副局長,你的反应有点大嘛。”蔡铭海道。
陶望见蔡铭海盯着他看,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不由收敛了下神色,道,“蔡局,我是有点吃惊,这个黄青山,好像是挺有名的一个企业家。”
“是吗?我倒是没听说。”蔡铭海淡淡道,“陶副局長好像认识这个黄青山?
“不认识,我只是无意间听过他的名字。”陶望干笑了一声。
蔡铭海闻言笑了笑,“我还以为陶副局長认识他呢。”
“没有,我怎么会认识他呢。”陶望摇头道。
两人说完,便都陷入了沉默中,陶望的脸色不停变幻着,心头犹自有些震惊,蔡铭海竟然要对黄青山动手,在这之前,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蔡铭海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他?关键是局里边的大小事都在他的掌控中,蔡铭海是如何瞒过他的?
此刻,陶望陡然意识到,蔡铭海肯定布置了一些秘密行动,连他都蒙在鼓里。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能不能想办法通知黄青山。
陶望心急如焚,放在腿上的手,好几次想伸到口袋里拿手机,但一想到蔡铭海就在旁边盯着他,陶望最终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车子抵达下洋镇的一处石矿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周围一片寂静,不远处阵阵狗叫声传来。
蔡铭海让人守住石矿的两个出入口,随即带人亲自进入石矿内的厂区。
厂区内的一栋三层小楼里,几盏灯先后亮了起来,因为楼下的狗叫地厉害,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县局的队员第一时间冲进了小楼。
位于三楼的一个房间里,黄青山也被吵醒,起身靠在床头,拿着手机给自己手下的马仔打电话,道,“老六,楼下的狗叫地厉害,你带人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老板,我正穿衣服呢,马上下去……”
对方话还没说完,陡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黄青山清晰听到了‘不许动’几个字,脸色登时一变。
出事了!黄青山脑海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下一刻,往三楼的脚步声砰砰砰地传来。
黄青山脸色一沉,快速下床,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瞧了瞧,看到是警局的人时,黄青山愣了一下,随即反倒是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镇上的人呢,最近因为争夺石矿产生的争端,黄青山和本地人产生了不少冲突,他刚刚第一反应还以为是本地的人撕破脸半夜对他搞突袭,没想到竟然会是警局的人。
黄青山睡觉有反锁门的习惯,这会,外面的打不开门,便用力踹门,黄青山皱了下眉头,主动打开门,是警局的人,他反倒不怕。
“你们干什么?”黄青山打开门就质问道。
几个办案人员没跟黄青山废话,上前就将黄青山摁住,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
“放开我,靠,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黄青山有些发懵,怒道。
“你谁啊?”楼梯口,蔡铭海的声音悠悠传来。
黄青山抬头一看,见是蔡铭海,目光一凝,“蔡局長?”
“哟,没想到黄总认识我呢,我记得咱俩好像没打过交道?”蔡铭海看着黄青山道。
“咱俩虽然没打过交道,但你蔡局長是大领导,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黄青山眯着眼睛,同蔡铭海对视着,“蔡局長,你这是干什么,半夜三更的,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抓我?”
“没错。”蔡铭海点了点头。
“蔡局長,请问我犯了什么罪?”黄青山冷声道。
“黄总,这话应该问你自个呐,有没有犯罪,你自己不是更清楚?”蔡铭海哼了一声,挥手道,“带走。”
黄青山见状又急又怒,“蔡局長,你可想清楚了,抓我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是吗?抓你什么后果?”蔡铭海反问。
黄青山一下语塞,他再傻也知道不能在这时候将他和苗培龙的关系公开撂出来,下意识的,黄青山看向了蔡铭海身后的陶望。
黄青山此刻寄希望于陶望能站出来说句话,但陶望哪敢在这时候冒头,眼神躲闪了一下,装作没看到黄青山的求助。
蔡铭海回头看了陶望一眼,似笑非笑道,“陶副局長,你和这位黄总认识?”
“不认识。”陶望断然摇头。
“哦,我以为你俩认识呢。”蔡铭海笑笑,冷喝一声,“把人带走。”
黄青山被带下楼,经过陶望身边时,陶望才隐晦地朝对方使了个眼神。
此次行动可以说是十分顺利,蔡铭海布置的这场抓捕行动,完全是出其不意,就连黄青山本人也决计想不到县局会突然要抓他。
来松北攀上苗培龙之后,黄青山颇有些小人得势的劲头,行事待人逐渐猖狂,不但对当地的一些势力不放在眼里,甚至对县里的副职领导和县直单位包括单位一把手都不在乎,他觉得有苗培龙这个大靠山,在松北,他完全是可以肆无忌惮做事的,没有任何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商人毕竟是商人,黄青山的这种心态是无数官商结合中靠攀附官员得势的商人心理的真实写照,也是这种人的悲哀,他们在走上官商结合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悲剧命运。
明明可以正大光明靠自己的能力去经商赚钱,非要去攀附权力,依靠权力来赚昧着良心的黑钱,非要借助官员的权力欺行霸市胡作非为,无数先行者倒在了官商结合的路上,却左右无数后来者不接受教训,先付后继踏上这条不归路。
在很多曝光的官商结合的案例中,一旦官商结合中的官员倒台,商人的命运往往是很惨的,因为一旦失去了保护伞和靠山,没有人会怜惜这商人,都下狠手往死里搞,于是乎,因为官员倒台而家破人亡的商人比比皆是。
但是反过来,因为商人而被牵连落马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商人借助官员的权势狐假虎威胡作非为大赚黑钱,一旦事发,他们会很快供出后台的官员。
所以,在官商结合中,他们往往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黄青山今晚的被抓,似乎也意味着什么,似乎又注定了什么。
当然,此时,在松北,似乎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么多的,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苗培龙和黄青山的这种关系,很少有人知道苗培龙的处境正在变得不妙。
返回县局时,已经是半夜三点多,蔡铭海精神十足,没有半点睡意,继续布置着后续对黄青山的审讯工作,蔡铭海要确保陶望不会从中使幺蛾子,目前在县局,陶望依旧耳目众多,在他对县局进行整顿前,都要防着陶望。
布置完一连串的工作,蔡铭海才发现陶望已经不见了踪影,眨眨眼,转身朝一名警员问道,“陶副局長呢?”
“刚刚好像看到他回去了。”那名警员回答道。
听到陶望回去了,蔡铭海撇了撇嘴,也没再理会。
马路边,陶望开车从县局出来后,驶出一段距离,就靠边停下,拿出手机给苗培龙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