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地,灰蒙蒙。
裴炎发现自己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这是……
梦?
他没有傻到抽自己一记耳光,只是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
结果——很疼。
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当他迷惘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回头望去,迷雾破开,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四色马,汉玉栏,轻纱帐,雍容华贵。
马车从裴炎面前驶过,窗纱间,裴炎似乎看到一双眼睛。
这是一双让人迷醉的眼睛。只是错肩的一瞥,他的心就像被勾走了一般。
“欸,等等我!等等!”
裴炎不自觉地追逐起那马车,一路狂奔。
渐渐地,一道左右看不见边际的城墙出现在眼前,那马车驶进了城门。
等裴炎追到的时候,那厚重如山的大门已经合上。
他抬头望向那与迷雾交汇的城头,门上刻着两个立人高的图案。然后……
然后裴炎就醒了。
恍惚之间,自己似乎不是从梦里醒来,而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归来。
自从那个晚上开始,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就像电影里的无限重生一般,循环上演。
每次都是相同的迷雾,相同的马车,相同的城墙,相同的……
符号?!
脑海闪过一个念头。他翻身下床,找了张白纸把刚才迷雾里城头那符号画下来。见过多次,早已烂熟于心。然后拍下照片,放到网络搜索引擎上去。
甲骨文?
那翻译成现代汉字就是——
“朝歌?”
这不是……传说中商朝的国都吗?
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世界里?
还有,那辆马车里坐着的究竟是谁?
那双眼睛,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一连串问题敲击得脑壳生疼,让裴炎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最近总是会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心窝空荡荡的。
他揉着脑袋到客厅里倒了杯水。六七十度的水,含在嘴里竟然感觉冰冰凉凉的。
要是能再烫点就好了……
心里念头刚起,一股灵气瞬间游走至掌心,眨眼的功夫便将马克杯里的水给煮开了。
这把裴炎吓了一跳,差点把杯子甩了出去。
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能力?!
裴家的灵脉是离宫,按照先天八卦对天地灵气的分类,属火。
裴炎的灵脉觉醒得晚,资质差,自己又不上心,老裴不晓得是出于失去信心还是尊重自由,也没对他有过什么培养要求。只是教他一些调息吐纳的技法,和些进出结界捉迷藏,点燃符文捉弄人之类的小玩意,算是放任自流,得过且过了。
如果我平时能再努力些,早点拥有这样的灵力,或许那天晚上……
虽然自知是痴想,但这样的念头依然在心中纠结不散。
对于那天晚上的经历,他至今还是一头雾水。
印象中当时自己已经死在了那妖精手里,可怎么可能从医院里活过来?如果记忆中这些是真的,又怎么解释身上毫发无损?
还有,模模糊糊之中,似乎有一个白色身影来到过自己身边。
是他/她救了我?
那他/她又会是谁?
裴炎烦躁地将手中的开水一口闷下,竟不觉烫嘴,反而全身舒坦,不再有之前冰寒的感觉。
他悄悄推开旁边房间的门,小床上空空如也。先是一惊,随后叹了口气,又推开主卧的门。小家伙果然躺在老爸的床上。
轻手轻脚地把妹妹抱回自己房间,然后留下张纸条,告诉她自己要外出几天,隔壁朱婆婆会过来陪她,记得要听话。
当清晨的第一缕霞光透进来的时候,大门正好关上。
裴炎背起背包,踏上前往京都的路。
……
六个小时后。
经过了飞机和地铁的接力棒,裴炎终于现在了眼前这栋九十九层高的大厦门前。
抬头望上去,高耸无垠的顶部仿佛和太阳直接相连。
这栋外层金黄的超高层写大厦,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根巨型的黄铜擎天柱,彰显着标铜立柱永镇四方的气势。
这里是镇世集团的总部。
但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横跨基建、房地产、医药、金融和互联网等多个领域的巨型商业集团,竟然是人类历史上可能最悠久的结社组织——
镇妖司的总部。
裴炎跟随着西装革履的人群步入大堂,径直朝前台走去。
一位穿着正装打扮得体的美女迎了上来:
“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裴炎把那枚铜钱递过去:
“我是来……参加考核的。”
美女双手接过,核对一遍,笑道:
“请跟我来。”
裴炎跟着她穿过大堂,来到一间会议室前。
推开门,走进去,霎时间迎上上百双注视过来的眼睛。
这是个装修精致奢华的大厅。裴炎虽然不太懂,但还是能从墙上那纯金的浮雕里闻到金钱的味道。
中央排了一排排课桌椅,跟考场一般。
周围聚着近百人,全是陌生面孔。他们或站或坐,分割成几个小团体。相比之下,独自一人的裴炎就像是一笼白馒头里的一粒黑芝麻。
“你是……炎哥哥?”
裴炎正在发愣,身后响起一声娇脆的招呼。
回过身,仰起头,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正挂着他乡遇故的微笑看着自己。
如果光看脸,这是标准的软萌甜幼萝莉,但配上那将近一米八五的身高,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最萌身高差”竟然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实现。
裴炎点了点头,又偷偷垫了垫脚:
“你是……”
“真的是你啊!我是司马薇啊!”
双马尾高兴地拽着他的手一顿摇,差点把他两条胳膊给直接撕了,
“不记得我了?以前你来我家吃饭,跟我抢鸡腿,每次都被我揍哭的呢。”
她这么一说,裴炎就想起来了:
守门人八家八姓,也就裴家一脉单传。所以小时候,单亲家庭的他和妹妹在老裴要出远门做事时,总会被托付在交好的司马家。和比他小一岁的司马薇一个锅里勺饭,抢吃的从来就没有赢过。
“记起来没?还有那次你下河里玩,被我哥他们扒了裤子……”
“我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呦,好几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裴炎赶紧点头,制止了对方的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