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
随着闹钟声响，厚重的落地窗帘按照程序设定拉开，早晨的阳光像是妈妈温暖的手，一巴掌拍醒了床上的裴舒。
他揉着双眼挣扎弹起，坐在床边发了五分钟的呆，然后进洗手间花了三分钟完成刷牙洗脸梳头上厕所。
转入衣帽间，左边一列全是格子衬衫，右边一列全是直筒牛仔裤，款式和以前的一模一样，只是牌子从班尼路换成了杰尼亚。
从房间里出来，差点碰翻了路过的扫地机器人。这五百多方的大平层，可全指望这小家伙一个人了。
穿过开放式的厨房，顺手拿走自动面包机里新出炉的三明治。
现在玄关的不知火舞等身塑像前思索了半分钟，终于在墙上一排的车钥匙中选定了目标。
从专属电梯下到车库，橙红色的电动跑车早已自动开好了空调在等候，从把手上的英文缩写可以看出，这还是台定制版。作为一名高科技行业的精英，裴舒对内燃机这种“烧水机器”完全没有兴趣。
一手啃着三明治，一手把车开出小区，融入了早高峰的车流之中。
“各位观众早上好，欢迎收看《今日财经》，我是你们的主持人……”
中控屏幕根据他的喜好打开默认节目。
“……自三年前问世以来，虽然一直饱受争议，但丝毫不妨碍它成为当下最火热、最高市值的高科技公司。今天我们请来各路嘉宾，一起来聊聊——美梦科技。”
听到自家公司的名字，裴舒一下子来了兴趣，把车子的辅助驾驶调到最高，然后把视线从前车窗移到了屏幕。
“我认为美梦科技就是个奇迹！它创造了一个世界，让人们能在其中实现各种现实生活不可能的梦想……”
“我不赞成！这根本就是种精神鸦片，让人逃避现实，沉溺虚拟世界……”
“我觉得不能以偏概全。从社会治理的角度看，有效地情绪宣泄，有助于社会稳定，减少暴力……”
“无论赞成不赞成，你都无法忽视它现在日益庞大的用户群体。根据最新资料，上月用户已经超过一亿，而且还保持两位数的月增长速度……”
“用户数字在飙升，同时公司的亏损赤字也在飙升。上个季度比起去年同期，亏损额增加了33％，超过了五十亿……”
“难道美梦科技始终只是美梦一场，回到现实世界只会一败涂地……”
什么狗屎专家！
裴舒刚想隔空嘴炮几句，忽然前方车道插进来一辆白色金杯，辅助驾驶一个应激性急刹，差点让他直接把头磕在了方向盘上。
“你喵的！马路是你家开的？！”
等他揉着脑门骂骂咧咧坐起，屏幕上已经换上了新节目，只好悻悻然地接管过车子，朝前驶去。
早高峰的帝都，除非是开飞机，否则即便你开法拉利，同样是众生平等，照塞不误。
在起床的一个小时十五分后，裴舒终于驱车来到距离住所不足十五公里的美梦科技总部大厦。这栋充满科幻风格的八十八层高楼，有着一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梦工厂。
“裴工，早。”
“早晨，Eric。”
“舒哥，早啊。”
从进大堂到电梯，一路上问安不断，足见裴舒在这家公司的江湖地位。
八十楼的灯亮起，电梯门打开，一个泡面头的小伙正在等着。和三年前相比，不变的是发型，变的是圆了两圈的身形。
“老大，他们已经在开会了。”
泡面头扯了扯胸前的工牌，上面的名字叫程栋。
一丝不快在裴舒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便轻轻一笑道：
“没事，谁让我迟到了呢？”
说着，裴舒领着程栋走进会议室。
推开门，围着长条椭圆桌的一众人刷得一下全看了过来。
坐在上首位的是个长相精致的男人，高鼻长脸油头，男模水准。他见裴舒二人进来，那双深眼忽而带上了几分阴鸷。
“怎么又是任彬这马屁精？常总又没来？”
程栋坐在裴舒身后，探头在耳边说道。
“少管闲事。”
裴舒拿笔把他的头给按了回去，
“他是副总裁，自然有资格主持会议。”
两人小声咬着耳朵，短暂中断了的会议按下了继续的按钮。
“我们收到合作商那边的咨询，他们对目前的合作感到满意，希望把旗下的汽车品牌应用到更多的梦境场景当中。如果可以，他们愿意提高这个季度的广告投入。”
“好啊！”
任彬闻言面露喜色，
“不就放多几辆汽车进去嘛，有什么难的？不管什么古装风、玄幻风、末日风……不管哪种风格的梦境，你们都给我……”
“我反对。”
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发言，全场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开口的裴舒。
裴舒一脸坦然道：
“这种做法会破坏梦境的底层逻辑结构，容易引起用户的潜意识怀疑，进而激活大脑的主动思维，破坏用户的梦境体验。”
“这怎么可能……”
任彬刚想坚持，裴舒又接话道：
“这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可能性很大。维持梦境稳定的根本是接受和顺从，如果用户对梦境中的场景或人物有所怀疑，分析逻辑对错的理性思维就会被唤醒，进而压倒潜意识的伪装。
用户一旦离开了梦境，那再多的广告投放也只能是做无用功了。”
任彬张了张嘴，却发觉这种技术性的辩论超过了自己的知识范围，只好无奈作罢，挥手道：
“这个意向先搁置，下一个议题。”
“明星岑星小姐的经纪公司昨天口头知会我们，他们发现梦境中岑小姐的形象过于果露和成人化，对她的声誉造成了负面影响。希望我们能尽快修正，否则的话，他们不排除述之法律途径。”
“放屁！”
任彬一拍桌子，
“不就是想加钱嘛？你问她开个价！如果只能穿得跟个修女似的，我签她来干嘛？
除了美梦和噩梦，人们做什么梦最多？当然是春梦啦！不添加这些元素，用户怎么肯心甘情愿多掏钱？”
“任总。”
一声招呼把视线全吸引过来。
一个把卷发盘起，面容和妆容同样精致的年轻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淡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