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断山上。
等到巴岩父子飞远,人们才晕晕乎乎地醒来,耳膜仍嗡嗡作响,疼得厉害。直至见到地上的斑斑血迹,才恍然如大梦初醒般想起,夏巴已命丧巴岩的掌下!
想是想得起来了,但感觉隐隐约约,因为那一掌实在太快,快得他们当时几乎没有反应,如今几乎没有记忆!尽管只是闪念之间的事,但是他们仍心有余悸,毕竟嗡嗡作响的耳朵和地上的血迹,以及凭空消失的夏巴,都在警示着他们巴岩武功有多恐怖!
“杀人啦!杀人啦!”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旋即马上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尽管巴岩父子已经飞远,但是人们仍然生怕他们听见。
极其恐惧的心理可见一斑!
一帮人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地滚下山来,跌跌撞撞地往寨佬家奔去。
此时的寨佬正躺在一把竹椅上眯眼养神。
只见他头裹着黑色的峒巾,点缀着一支不知什么鸟的羽毛,一把枯黄的须髯垂到胸前,一身黑色的对襟峒衣,手脖子上戴着一对粗大的银镯,寨佬的威风显然而见。
夏巴请神汉“勘魂”的事,他其实早已知晓。本来这事应该由他出面,毕竟他是寨佬,掌管着九峒寨的大小事务,但巴夏经常越俎代庖,借他的名头发号施令,干着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好在一直也没干出什么惊天大事来。这次他以为也不过如此,但是他疏忽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岂是其它事可以比拟的?
“寨佬!寨佬!”突然一帮人叫喊着冲进大门来。
寨佬坐直身子:“慌慌张张的!什么事?”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夏巴被巴岩杀了!”
“啊?”寨佬如遭雷击,暴跳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七嘴八舌地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特别是说到夏巴被巴岩一掌击得尸骨无存时,声音都禁不住颤抖起来,脸上恐惧的表情一览无余。
寨佬大惊失色,老泪纵横!夏巴的死让他悲痛不已,但更让他震惊的是众人对巴岩杀死夏巴的描述。巴岩怎么会武功,而且那么厉害?平常可是一点儿都看不出啊!
寨佬觉得事情非比寻常,顾不上伤心和多问,急忙带上几个人,直奔镇上报官而去。
巴岩一家三人穿行在莽莽苍苍的密林里,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在悬崖下找到了一处可以栖身的山洞。
巴岩知道此去定是凶险无比,他觉得有些话应该跟天杰讲了,但是也不能讲太多,他还没成熟,等日后再慢慢说来。眼下,他只大概地把家世跟天杰说了,叮嘱他这一路上多看少说,时刻注意人身安全。
自雁断山上下来以后,天杰一直有点神情恍惚,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对这个年龄的他来说,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更加难以想象的是,自己的父亲竟然杀了人!直到他听到父亲讲述家世以后,他这才明白,自己竟然是洛巴国王的后裔,一生的杀伐都将注定无可避免。
红妹也是头一次听说,大为震惊,但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只是对天杰的未来,她感到忧心忡忡。
天杰一夜无眠,耳边不停地传来各种凶禽猛兽的叫声,时而如鬼哭狼嚎,时而如虎啸龙吟,正如他此时的心境,和那危机四伏的前程。
天未放明,三人已动身继续赶路。时近中午的时候,来到了一个无名小镇上。
天杰的肚子早已经咕噜咕噜地响了,似乎在向主人抗议着要吃饭。巴岩见前面刚好有一家酒店,便决定吃了饭再走。
三人走入店里,竟发现空无一人。
天杰不管不顾,一屁股就坐到了靠窗边的那张桌子的椅子上。接着,他环顾了一下店里,马上就被柜台里面货架上的一排排罐子吸引住了。
从色泽和质地上可以看出,那些罐子是木制的。是茶罐?还是酒罐?天杰一时搞不清楚,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些罐子上好像隐隐约约地萦绕着一股黑气。
天杰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激发了上来,他起身一跃飞到货架前,刚想伸手去拿。
“别动!”只听见父亲叫道。
天杰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急忙缩手退回桌前。
父亲瞪了他一眼,叫道:“店家!店家!”
只见通往里间的那道帘门帘子一动,出来一个身穿刺绣峒衣的半老徐娘。
“客官,吃饭么?”店娘一脸笑意可掬。
“嗯。来一盘鸡肉和一盘酸菜。”巴岩吩咐道。
“好嘞!稍等啊!”店娘脆声应道,转身的一刹那间,眼光迅疾如电地瞟了一眼巴岩,和他身边那鼓鼓囊囊的包袱。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巴岩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
不一会儿,菜端出来了,芳香四溢。天杰垂涎欲滴,刚想举筷大动干戈,却被巴岩一把拦住,小声道:“别急!”
他暗暗以手指额,示意天杰发动真气,祭开天眼。
天杰心领神会。
巴岩伸出手,五指岔开,微微弯曲,形同篱笊罩住那盘鸡肉。
此时的门帘缝里,一双透着贪婪欲念的诡异的眼睛,正在偷偷地窥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