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此刻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上下牙齿磕得嘚嘚响,哆嗦得语不成句。
天杰和无霜子瞧见掌柜变化之突然,心里更是莫名其妙:这老板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如此的反复无常?
其实两人哪里料到,就在刚刚这一变化瞬间,掌柜已经把他俩也当作了妖孽。想到两人抱着襁褓来,若不是和那婴儿是一伙,这关系又该如何解释?
掌柜越想越觉得是,越想越觉得恐怖不已,不由得两腿发软,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头磕如捣蒜。此刻的他,就连之前对两人的称谓也都变得截然不同,直呼“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何必如此!”天杰又一次扶起掌柜,心里直犯嘀咕:“这老板莫不是脑子有病,怎么动不动就下跪磕头?”
“你说的妖孽就是我俩房中的婴儿?”
“正……正是……”掌柜犹犹豫豫嗫嚅道。
“胡说!”无霜子出言呵斥道:“好好一个婴儿,怎么会是妖孽!”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人慌不择言,多有冒犯,罪该万死!”
说着,又要跪下,幸亏天杰眼疾手快,立马拦住。
天杰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哭笑不得:原来掌柜把他俩当作了妖孽一路的货色!只是这妖孽,委实虚实难测。
想到那婴儿,天杰不禁也心犯迷糊,你说一个初生婴儿,娇娇纤指,怎会那么力大无穷?让自己这个掌能裂石的人也都不能从他手中拿下玉牌。莫不是真如掌柜所言,竟是个妖孽?
眼见掌柜面颊鲜血淋漓,天杰便帮他检视伤口,发现耳垂齐根而断,尽已缺失,模样瘆人,急忙拿出手帕,又摸出一包药粉撒在其中,再将耳廓包扎好。原来天杰自幼跟随父亲学习,中医草药也颇有涉猎,平常随遇随采,磨成粉末随身携带。
掌柜忽觉耳朵一阵清凉,痛感顿消,不禁心生感激叩谢道:“多谢大王!大王宽宏大量,小人有眼无珠,不识泰山!”
“掌柜莫不是把我也当作了妖孽?”天杰粲然一笑,“我不是什么大王!不过是寻常百姓,肉体凡胎,掌柜不必害怕!”
掌柜半信半疑,畏畏缩缩,但见天杰慈眉善目,加上刚刚还为自己疗伤,心想:此人所言思来不差!若真是妖孽,哪有闲心跟我在此费这口舌?
这样想着,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天杰见掌柜紧绷的面色稍有弛和,心知自己的一番解释已经取信于他,便接着问道:“你耳朵上的伤口是何人所为?”
“就是你俩房中的婴儿咬的。”掌柜此时不再犹豫,脱口而出。
“啊?”这回轮到天杰和无霜子俩人大吃一惊,原本以为掌柜耳受之伤,另有他人所害,只是当时心理上的恐惧,加之意识上的混乱,让他在仓促之中,把婴儿误认为了妖孽。
然而,令俩人不敢相信的是:一个初生婴儿,人被束于襁褓之中,虽手有神力,但身不能动弹,按理来说,无异于缚茧之蛹,弱如蝼蚁,却为何能将掌柜的耳垂咬断?这岂不是痴人说梦么?
“此话当真?”天杰一本正经道:“虚妄之事,切不可信口开河!”
“小人不敢,只是此事千真万确!”掌柜急忙发誓道:“如若胡诌半句,教小的出门遭天打雷劈!”
天杰见他言辞恳切,料想其中不会有假,心里暗自思忖:那婴儿到底什么来头?手力无穷,且能伤人,岂是寻常婴儿所能为?只是……若真有如此厉害,又为何能让自己轻易掳来?
想到自己和无霜子一路抱着妖孽而不自知,不禁后背一阵发凉。
“那婴儿如何咬你,你细细道来!”天杰兴趣盎然,欲刨根问底。
“这……”掌柜沉思一会,才道:“道说之前,但求壮士恕我冒犯之罪。”
“你但说无妨,我不会怪你半分!”天杰安慰道。
“多谢!”掌柜瞟了一眼楼上,见仍旧寂然无声,遂压低声音道出实情。
原来,天杰和无霜子俩人出门觅食后,不久来了三个客人住宿,由于伙计有事外出,掌柜便亲自引领三人去开房,转回后路过天杰和无霜子的房间,突然听闻一阵铮铮金玉相击之声从房中传来,还隐隐约约间夹着叽哩咕噜的碎语之音。
掌柜心起疑惑,暗想:刚才自己亲眼看见俩大人出了门,唯独留那婴儿在房中,此时俩大人又还未回来,怎么会有金玉之声?况且襁褓之中的婴儿口不能言,那说话之人是谁?莫不是房中进了盗贼?
犹豫再三,掌柜本想不理,却又十分好奇,加之念到若进了盗贼,自己其咎难辞,更是忐忑不安,便欲一探究竟。他轻轻地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然而,举目四望,只见房中空空荡荡,连人影都不见一个,而金玉之声却愈显清脆。
掌柜心感诡异,不禁全身汗毛直竖:莫不是有鬼?此念乍起,便欲拔腿逃离,然转念一想:光天化日之下,鬼从何来?纵使有来,鬼畏日光,也必定会魂消魄散灰飞烟灭,其又能奈我何?
如此一想,心神稍定,遂侧耳细听,循声追源,只见十余步之遥开外的床榻上帷帐遮掩,金玉之声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