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又说这县城里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即便是人口骤争,也是四下安平,不曾听说哪里出过什么事情, 便是一根针一根线丢去的案子也没有。
然而就在这样的环境之际, 大家又都实在劳累了,难免是有些松懈了,加之那南眉河边码头人手又不够, 白亦初周梨他们几个管事的做了商议, 便将火羽卫的大部份人马都给调了过去帮忙。
就留了一小部分在城中维持着秩序。
然就在周秀珠过生日这一夜, 因周梨早前答应了元氏, 早些回来吃一顿便饭的。
眼下石云雅他们也住了过来,人多更是热闹。主仆总共是得了三桌圆圆满满的。
但衙门那边,的确是有堆得犹如小山高的事务要处理,所以吃完了晚饭, 见大家都开心, 又有石云雅陪着她姐姐, 喊了金桂兰香附她们一起打牌玩耍。
也是有趣的。
周梨就没去打扰,便和元氏那里说了一声, 先去衙门里处理些事务。
元氏也不是那不知轻重的,并没有留他们,只是万千叮嘱着:“早些回来休息, 我叫阿荣给你们留着热水。”
周梨他们这方去了隔壁衙门里, 今日也实在是奇怪了, 这大晚上的,都快到那子夜时分了,竟然有消息说清唛河里翻了船,这里的人虽是识水性的, 但还有两个人没捞起来。
白亦初接手这屛玉县后,除了那些个强盗之外,还没出过什么非正常死亡的人命呢!
一行人自是急匆匆赶去了。
转眼又是半住香的功夫,殷十三娘跑来跟周梨说:“人是救上来了,只是在水里的时间太久,即便是你那韩姐夫,也是束手无策,只怕醒来,那人往后脑子是不中用了。”从此做个废物人。
又叹气,说是好端端的,几艘小舟竟然就撞在了一处,货物打落了掉河里是小,却不想人竟然也掉下去了,还叫水草给缠住了手脚,实在是太过于诡异。
出了这档子事,少不得有人提起,说要将那破败的紫萝山鬼庙宇给重新修建起来,给紫萝山鬼也塑金身,不能光自己享福,而把紫萝山鬼给遗忘了。
周梨他们信不信这鬼神,是另外一码事,但这里的老百姓们,便是汉人们,也都对于紫萝山鬼崇拜不已,所以往后好起来,这庙宇自然是要重新修建的。
只不过当下听得殷十三娘说,心中也是有些疑惑,“这倒是诡异得很,他们这些在船上的人,哪个不是泅水的高手,竟然是叫水草缠了自己。”
殷十三娘也是十分赞同,“就是了,我听着公子的意思,是要喊人暗里去查的。”心说到底是这人多了事儿也多,尤其是想着那翻船的几个人,在集市上早前还因为摊位的事情起过纷争。
所以这事儿是不好讲的。
周梨听罢,想着即便是要查,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又见时辰不早,“罢了,咱也先回去。”既然是险些出了人命官司,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所以也不打算等白亦初他们。
萝卜崽等人,她早撵回去休息了。
当下同十三娘一起回了隔壁的寓所。
今儿即便是周秀珠过生日,但白日里大家都有正经事情要做,因此就是玩乐也是有度的,所以这会儿家中灯火早已经熄灭了,可见都已经歇下。
周梨和殷十三娘那里打了声招呼,也是轻脚轻手回了自己的房间去,屋子里的铜壶里,果然留了一大壶热水,这天气又炎热,足够她掺凉水洗澡了。
沐浴完了出来,不过是翻开了一下书本得了几页,头发便自然干了,她朝窗外看了一下,见白亦初挈炆他们那边仍旧是没有灯火,便晓得人还没回来。
这快要到月底,又是满月了,银色的月光流淌在满园,照得那翠竹花木影如梦如幻,时不时又阵阵花香随风潜入房间中。
她打了哈欠,也是准备歇下去。
到底是太困了,这一沾床没多会儿,便入了梦,只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候的桐树村,她与白亦初和一帮小伙伴在自家的鱼塘边上玩耍。
忽然那画面又转,有无数人在耳边哭啼悲戚喊叫,似乎听说是哪里埋人了,她惊得四处在那茫茫迷雾中找,却发现自己竟然走在了当初埋姑姑他们的那条泥泞小路上,到处都是崭新的小坟头,粗糙又简便的白幡插得密密麻麻的,惨惨阴风里,一个个没烧完的纸钱迎面飞来。
周梨又惊又恐,心想自己不该是在屛玉县的家里么?那边如此温暖,她穿得十分单薄,竟然有些受不得这坟山里的凉意,只抱着胳膊四处找路。
这时候忽然听得有个妇人担忧又急促的声音响起:“阿梨,你怎么在这里,快些回家去。”
周梨瑟瑟发抖地胳膊四处在迷雾里寻,转头却见她姑姑从坟堆里爬出来,还有满脸的泥水,看得她一阵担心,竟是忘记她姑姑已经死去了多年,只忙着在身上翻找手绢,发现没有就走过去,拿袖子给她擦脸。
她姑姑却急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家去啊!”然后从泥土里挣扎着将手伸出来,猛地推了她一把。
周梨一个跄踉,只觉得自己要摔在那满是泥泞的路上,那样打湿了衣裳,不得更冷?于是慌忙去抓旁边的树枝,却发现树枝居然软软的,竟然半点不硌手。
一个哆嗦睁开眼,却见自己手里拽着的是帐子,因刚才自己力道大,竟然险些将那建议的帐架给拉垮下来,此刻几根细竹竿都一副欲欲坠落的样子。
她也没顾得上,只是没有想到怎就做梦见了不过几面之缘的姑姑,人还有些没从梦里走出来,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紧抓着帐子的手,也没松开。
然就在此刻,她忽然听得外面竟然传来一阵噪杂,随后她就听得那十三娘那长鞭在空气中挥舞的熟悉声音。
整个人顿时也是清醒了过来,连忙翻身下床,捡起一件衣裳披着,只忙到窗外,期间下意识拿起了自己挂在墙上的弯刀。
那是奇兰镇那边一个寨主送的礼物。
她一颗心突突地跳着,到了那窗前,果然见着并非十三娘半夜里起来发疯练鞭子,而是有个真真切切的人影正在和她交手。
这会儿周梨也顾不得想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只生怕他还另外有同伙等,若是伤了家中人可如何是好?
人在面对着这样的问题的时候,自私自利的人只想着如何自保或是逃命去,而周梨这种受家中人宠爱,自然也愿意投桃报李的她,当然不可能选择自己逃跑,而是紧握着那弯刀,冲出房间往旁边的屋子里去。
她隔壁住着的是莫元夕。
却不想出了门,竟然见院子里好多模糊身影。
萝卜崽和刚入门不久的沈窕都在阻拦那些黑影。
香附和林冲也没闲着。
“姑娘,快进屋去。”莫元夕伸手过来拉她。
可周梨却见着对面元氏的屋子里,有个黑影正跳进那大敞的窗户里,吓得她也什么都顾不得,只飞奔着跑去。
这时候只见上官飞隽千珞都在阻拦那些黑衣人进屋。
周梨这也才看清楚,只怕那些忽然不知从何来的黑衣人,数量不下二三十,且幸好刚进来就叫殷十三娘察觉,不然他们这些人,只怕早就在无声无息中被斩了个干净。
她也晓得自己是拦不住了,这些人会武功,又不是当年那些流民!但她这双腿还是不受控制,想要跑过去护住自己的亲人。
也是在这奔跑间,她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陈慕送的手镯,当下只扔了那弯刀,指尖飞快操作,敢在那个钻进元氏房间的黑衣人要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那一刻,一根飞针从她的手腕上飞出。
她这一举动,忽然提醒了莫元夕她们。
她们虽然没有从陈慕那里得了周梨这样的精致武器,但也有些小玩意儿,只可惜因为是夜里休息,都摘了下来。
好在她们都还在各自的房间里,只马上就捡起来操作。
这些个小玩意儿,杀人于十步之外,无声无息,只怕是这江湖上名声在外的暗器高手也不可能这么六。
所以当那些黑衣人忽然一下遭受了各方位飞来的暗器袭击,一时也是乱了阵脚。
也是这会儿,一朵红绿交替的烟花在上空炸响。
周梨瞧去,原来是石云雅点燃的,如今和她那嬷嬷两个瑟瑟发抖地抱在一处,吓得声声尖叫着,也不知道要返回房间里去,显然也是给吓着了。
但即便是吓着了,她还是拿着那信号烟花出来放,可见这也是难为了她。
也是这声音,顿时将那原本就乱了套的黑衣人们吓得慌了神,有的甚至开始犹豫。
然这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分神了,他们这一分神,自然是就叫周梨他们这边占了上风。
周梨不晓得到底多少黑衣人中了这飞针。
隔壁就是衙门,这里的打斗声本来就将隔壁的人给惊动赶过来了,眼下又有石云雅放出的信号,很快这宅子四面八方就围满了人。
那些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么快会有人来支援,犹豫了片刻,发现根本就插翅难飞,竟然是选择了自尽。
然而他们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只见数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顷刻间就直接卸掉了那些黑衣人的下巴跟手脚。
随着这满院子的几十具黑衣人身体都被收拢到一起,周梨才彻底从惊骇中反正过来,只忙着朝大家询问,“都没事吧?”
殷十三娘他们这些武功厉害的自然是没有事,只是那上官飞隽千珞等,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不少伤。
这会儿元氏她们虽也是被惊吓到了,毕竟安平环境之中,忽然遭遇到这样的刺杀,是大家如何也没有预想到的。但还是马上扶着他们受了伤的进屋子上药,又急急忙忙喊了没受伤的萝卜崽去请韩知意过来。
周梨顾着家里,白亦初他们则将那些黑衣人,不管死的活的都带了衙门那边去,只将顾羧韩玉真都给留下来。
以防有个万一。
韩知意很快就来了,他在屋子里带着家中的几个小童一起帮忙给大家包扎。
也是万幸有陈慕送的那些小玩意儿机关,即便是没有完全打中那些黑衣人,但是却起到了极好的干扰作用,使得大家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
可话又说回来,大家连平日都很少叫刀碰到,如今身上带着那样大的一个刀口,如何不喊疼?
周梨一头忙着安抚受到惊吓的众人,又要顾着受伤的大家,也是忙了小半个晚上,这才得以歇下来。
韩知意也忙好了,和她一起坐在厅里,手里拿着笔杆子,正给大家开着药方,一面和周梨说道:“船上的人,都是一一清点过,没有那不可靠的,这些人只怕是从紫萝山脉翻越过来的了。”
随后同周梨透露道:“今儿子夜时分清唛河上翻了船,那几个在水里被水草缠住了手脚的,后来阿初打发人下水去瞧了,发现他们是叫人故意绑在那里的,当时还叫人敲晕了过去。”
只是因为在水底的时候,大家都处于一种慌张状态中,以为是缺氧晕过去的,殊不知是叫人暗地里敲晕,还特意将水草缠在他们的身上。
周梨一听,哪里还不明白,一时也是神情严峻起来,“如此说来,这倒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了。”且目标还是自家这里,一次出动这么多人,那意思是要灭门了?
她心中后怕不已,实在是难以想象,到底是何人如此憎恨于她周家,竟然是要叫她满门不留一个活口?
韩知意也是赞同的,“我过来也不放心屏儿母女,只叫人帮忙看着。我现在想,多半他们就是故意叫那些人翻了船,将阿初他们全都引过去,好在家里这边动手。”由此可见,这一伙人在城里不是一天两天了。
毕竟这屛玉县到如今,的确是没有出过什么大案子,如今河里翻了几艘船,还险些有人丢了性命,白亦初他们自然是会过去查看的。
所以那一伙人便制造了这一桩案子,来了个调虎离山之计,然后跑来周家这里行凶。
这时候少不得是要将那陈慕夸赞一回,“万幸是有他做出来的这些巧货,不然那就凭着那些黑衣人的身手,十三娘一个人怕是抵不住的。”如此,也等不得衙门的人听到动静赶来了。
“是了,万幸有他,回头是该要好好谢一谢的。”周梨说着,见韩知意已经开完了各人所需的方子,便道:“既是如此,姐夫你先回家去,这药方我回头给你医馆的人,叫他们抓便是。”左右看着这会儿,离天亮也不远了。
周家这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白亦初他们虽是将那些黑衣人都带走了,但还没出个什么眉目来,韩知意自己也不放心家里。
也是没多待,只叮嘱周梨小心些,方先回去了。
出了这样大的一档子事儿,谁也没心思睡觉,院子里灯火通明,地上那些血液是清晰可见的,一院子的花草也遭了殃,花香和血腥混在一处。
门窗也打坏了不少,阿叶她们几个没受伤的,正和韩玉真他们一起整理着。
元氏这会儿在屋子里给周梨她爹娘烧香,正跪在灵牌前磕头,见周梨进来,只眼泪汪汪地一把拉住她,“真是祖宗保佑,万幸咱们就住在这衙门隔壁,又有雅夫人那边发了信号,不然他们如何赶得回来?”
她眼下一想起那些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心口仍旧是吓得咚咚咚跳个不停,拉着周梨的手还在发抖。
周梨只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元姨莫怕,他们不是没得逞么。何况阿初他们将人带走了,任由是什么硬骨头,也要从他们嘴里撬出虚实,到底是何人在背后指使,见不得咱们过好日子。”
元氏连连点头,抽出一只手来抹眼泪,“我看千珞那后背上好大一道伤口,可怜了,她在那山寨子里的时候,都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说着,便要去瞧。
周梨忙将她拉住,只觉得元氏果然是被吓着了,“她也才包扎好伤口歇下,元姨明日再去瞧吧。”一面拉着她到床榻上,想劝她休息。
可元氏哪里肯?说是没得好结果,是没有安心闭上眼睛的。
周梨叹了会儿气,听得厨房那边已经传来了声音,想是何娘子苏娘子她们再准备早饭,便道:“我过去瞧一瞧,您歇会儿。”
厨房这边,果然是何娘子和苏娘子在煮饭,旁的要么就是受伤了,不然就是在照顾受伤的人,便是石云雅和她那嬷嬷都守在上官飞隽跟前。
上官飞隽也挨了一刀,但伤并不严重,却叫石云雅担心不已,生怕他有个万一,那就对不住长安侯了。
因此除了院子里的扫洒声音,还能听到不少呜呜咽咽的哭声。
很快天空就露出鱼肚白,月亮逐渐变得淡了起来,取而代之的白昼的光辉。
白亦初也从衙门那边过来,安抚了大家几句,只说是些那一伙强盗的余孽,跑来寻仇,如今都给斩杀了个干净,让大家不必再担心什么。
这话多少是起到了些作用,让大家不用再那样担心了。
可周梨看得出来,事情怕是没有那样简单,一面让大家今天都在家里休息,不必管外面的事情,自己则拉着白亦初到了屋子里说话。
“到底是如何?”昨晚那些黑衣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怎么可能是那些杂乱无章的土鸡瓦狗能相提并论的?
果然,只听得白亦初声含冷肃杀意,“是何婉音的人。”
原本在给他倒茶水的周梨忽然就顿住了,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彻底回过神来,“她,她为何?”怎就如此神通广大了,竟然一次性安排这么多杀手,还到了这玉屏县来。
不过周梨更疑惑,“我们并未与她有什么正面接触。”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不过后来审问了那些刺客,方从他们口中晓得,他们是何婉音的人不假,但从何婉音手里雇佣他们来的,却是赵王。”至于赵王为什么要杀大家,就算是叫他们这些小喽啰打死,也是多的一句也问不出来了。
所以白亦初将他们的武功给废了,牙也给打掉了,回头叫人给他们将手脚接上,全送去临渊洼给司马垣使唤。
这下反而叫周梨摸不着头脑了,“我们与那赵王素来没有来往交集,更不曾结仇,你若说是霍家的人想要害你,从她手里雇了这些杀手来,倒也能说得过去,怎么会是赵王呢?”
白亦初提醒着她,“你忘记了,挈炆手里有着可调动西北各州府守备军的令牌。”原本李晟交给挈炆,是要挈炆用来对付自己的。可这令牌赵王一直惦记着。
周梨恍然大悟,“所以这些刺客,竟是为了挈炆而来?”可挈炆又不在家里,去了南眉河呢!难道那清唛河的事是巧合?
却听白亦初说,那一伙人今日才到,并不知道挈炆已经去了南眉河的事,只晓得就住在周家这头。
他们又信心满满的,所以在清唛河弄了案子,把白亦初给引过去,只想着一举成功的。
当然事与愿违,并未像是他们所计划的那样。
也是因为这一伙人都不是聪明细心的,所以这样白亦初放心了几分。不然真真是担心,是自己和大家打发去查访何婉音的人,叫她察觉了,生了杀意才打发人来这屛玉县的。
不过见周梨忧心忡忡的,便安抚道:“你放心,我们这边如何,外头的人一概不得知,不然的话,这一次派来的,就不是这些个三流之徒了。”
周梨的确是担心,叫外面知晓了屛玉县这边的状况,那不管是赵王还是那何婉音,必然是要给传出去的,那时候李晟晓得了,这屛玉县还怎么发展?
到时候一切都将被李晟扼制。
但想到了赵王既然是对挈炆手中的令牌起了心思,这一次不成,怕还会来二次的。
这点白亦初自然是想到了,“我们方才已经商议过,即便往后要走这河运线,但是紫萝山脉那边,仍旧要设置一个关卡,到时候但凡不明身份之人来往,即便是没有能及时拦住,也不能做个真眼瞎,任由他们悄无声息到这屛玉县。”
是该如此,只不过这样一来,火羽卫的人,怕又要被分过去了。那南眉河边上码头的建设,又要拖一阵子了。
但比起大家的安危,这也算不得什么了。一面想起石云雅手里的信号烟花,便问着白亦初。
方得知是公孙曜另外安排了人在这城中保护石云雅,因石云雅想过普通百姓的日子,加上见着城中四处又缺人手,便打发去了公孙溶那边,供他调遣。
今儿发现了这许多刺客,慌了神,才赶紧点燃了通知这些护卫的信号烟花。
周梨听了,想着那公孙曜一个大直男,“想不到二表哥那样一个看起来闷头闷脑的人,竟然心思这样细腻。”
这口气于白亦初听来,颇有些酸酸的意思,只扶额歉意苦笑:“这是我的错,办事不周到。”
周梨却没有那个意思,只疑惑地看着他,“与你什么关系?”问完才反应过来,白亦初是要效仿公孙曜,不禁笑道:“我身边有十三娘呢!眼下处处缺人,可不要这样在我身上浪费人力资源,倒是那赵王惦记着挈炆的令牌,该顾着挈炆那边才是。”
说起来,顾少凌身边有顾家的人保护,白亦初这里不单有韩玉真还有萧十策他们,唯独挈炆孤家寡人一个,想来也是怪可怜的。
又万幸挈炆并不在这屛玉县,不然就凭着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没准今儿真倒了血霉。一面和白亦初商议,不如暂时叫商连城跟着挈炆,一线峡那头,自己再想办法抽个人过去看着些。
两人商议着,即便是从那些刺客的口中晓得他们是紫萝山脉那边过来的,因运气不好,在山林里也死了不少人。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快马加鞭给远在南眉河的挈炆送信过去。
好叫他仔细些,免得那赵王暗地里准备了两手,到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
家中虽因这一次的刺客,原本这破败的房屋又雪上加霜,有好几间几乎是住不得人了,但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
即便这些刺客在何婉音那里算不得什么精英心腹,但也从他们的口中套了不少话出来。
那何婉音手里的人和资源,远超了周梨梦里。也是如此,这叫周梨再一次怀疑,那何婉音别是真有什么系统在手了。
但系统这个东西,却是除了何婉音,旁人如何都看不见的,也是没法子和白亦初细说,加之这一个晚上都没能休息好,还闹了这么一场刺杀,所以外面也是有些人心惶惶的。
也不晓得此前那说辞,可是能瞒得过去,叫家里和外面都安心。
周梨在家中转了一圈,见大家都也在休息,情绪也都平复了下来,便也听白亦初的话,小息一会儿。
但这场刺杀给家中带来的惊恐,却不是这么容易就轻而易举给挥散去的。
石云雅不拜佛,便同此处的老百姓们一般,拜起了这紫萝山鬼来,这两日在家里叠了不少荷花和花串,去那神庙旧址去拜。
周梨在集上遇着她,两人便一起回来了。
却见杜屏儿在家中,和周秀珠元氏正说着话,见了她便忙起身招呼,“阿梨。”
周梨见她面色不好,只有些担心,“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可是叫姐夫给你仔细查了没?”
杜屏儿脸色苍白得厉害,眼脸
然还没等杜屏儿开口,元氏就忧心忡忡地说道:“她这几日梦里不好,心神不安,这哪里是吃药能治好的。”心病要心药治呢!
说罢,几人便坐在一处,那石云雅也凑了过来,一面喝着茶,听周秀珠重述着杜屏儿的梦。
最后震惊道:“也是巧了,她恶梦那一宿,正好是咱们这里遭刺客那天。”
周梨一听这话,忽也想起来当时自己也做了个梦。虽不算是什么恶梦,但是如今想起来,终究觉得心里不舒服。只不过当时因那刺客的惊吓,给抛之脑后了,如今听得她们提起梦,一时也开始回忆起来。
而这当头,也听着杜屏儿说,她梦里见了她爹娘,说是冷得很,泡在水头不舒服。
但她爹娘姐姐的坟,是元氏那年回乡下去找人重新安埋的,还找了一处好地势,这事儿周天宝是能作证的。
那一处不说是什么极好的风水宝地,但也跟水源不沾边,在半山腰呢!视野开阔,身后背靠群山,好叫后代子孙都有好庇护。
见杜屏儿为此忧心忡忡,还因那日这梦后,又做了几回恶梦。元氏便安慰着,“若你实在担心,叫天宝的舅兄去帮忙看一看。”
不想这时候忽然听得周梨说,“那晚上,我也梦见姑姑了,她从坟头里爬出来,喊我快些回家,可我在那坟山里迷了路,是她推我一把,我才醒过来,就遇着家里闹刺客。”
当时候那样危机,所以自然是没有再将这梦放在心上。
一个人做梦便罢了,毕竟做这梦的是杜屏儿,她瞧见自己的爹娘没什么。可是周梨也做梦了,还是同一天。
于是大家的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一个个严峻了不少。
最后元氏一拍大腿,“别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吧?”然后急匆匆只朝着前面晾晒床单被褥的何娘子喊:“你快去看家里可还有什么闲人,去把天宝喊过来。”
周天宝夫妻带着孩子,并未和周梨他们住在一处,而是挨着景家街那边。
何娘子不知道元氏怎么这样着急要找周天宝,只有些发愁地看了看天,“这个时候,只怕是在城外呢!”
元氏听罢,便道:“那叫人传给信,他媳妇必然是在家里的,就叫他回来后,来咱这头说话。”
何娘子答了,方亲自把话送过去。
几个女人仍旧坐在一起就这梦说起闲话来。
石云雅到底是那大家闺秀,书本读的不少,那经文奇卷的,看得也是不少。加上这一阵子热衷拜紫萝山鬼,也是有些神神叨叨的。
便只说道:“这些个梦,到底是有些个启示的,不然这一年到头,也不曾见过做这样的怪梦,你们两个又刚好是一个晚上梦见的,别是真是出了什么事情来。那终究是长辈血亲,不能不把这事放在心头上。”
她这般说,杜屏儿就越发着急了,一时又红了眼圈,“可是我爹娘都是老实人,我们那坝子里,便是采石场的管事,也不曾说过他们不亲厚的话。更何况后来出了天灾,便是有半个熟面孔,也不知哪里去了,何人会闲着无事,跑去扰我爹娘的坟墓?”
周梨心中却隐隐有些担心起来。杜屏儿说得没错,姑姑姑父都是老实的庄稼人,不曾与人结怨。元氏又不可能糊弄大家,没好好收拾坟墓。所以她思来想去的,只怕这问题是出现在杜仪表哥的身上了。
更何况查他的人,本就一直有,别是真得了什么线索,跑去将姑姑姑父的坟给刨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个事儿她也不敢和大家说,因此也是在这里闲坐着,直至杜屏儿起身要回家,她借口正好找韩知意有些事情,同她一并去。
原本周秀珠和元氏不放心杜屏儿的状态,还要送杜屏儿回去的,见周梨顺道,也就作罢。
而周梨和杜屏儿这里出了门,便是直接说道:“我心里有些眉目了,只怕是因为表哥的缘故。”
杜屏儿脚步一下愣住,擦拭眼泪的手也停了下来,目光颤颤地看着周梨,满是惊恐,然后那眼泪就掉得更凶,一时急得不行,只朝周梨喃喃念道:“那如何是好?那如何是好啊?”
周梨晓得她本来就知道表哥的身份,并非是自己血脉亲兄弟,如今她又和韩知意结为夫妻,怕是知晓一二。
所以这会儿才如此着急,连忙安抚着:“我也只是猜测,更何况当初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人知晓?”
杜屏儿可见是真的将杜仪当她的亲兄长了,这会儿脑子里机灵得不行,双手紧抓着周梨,“马家坝子还有活人呢!潘家,潘家还在呢!跟着你二叔去了齐州!”
周梨得了这话,也是一个激灵,当下也是吓得一身的冷汗。“我只想着把他们做死人来看待,却是忘记了这一层。”
所以没准是有人追查到了什么,找到了周天宝这几个舅舅。
那可都不是好东西,即便不知道什么?但没准看人家想知道什么,随口编了,没准刚好撞上。
又见杜屏儿急得不行,整个人都在发抖,忙扶着她的肩膀安慰,“你别慌,这事儿是咱俩猜想,我们先去你家,同姐夫说一声,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门路,赶紧找人去查。”
杜屏儿这才回过神来,脚步飞快,只急忙往她家里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