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行人又是在闾山派待了一天。
姜恻以必须等到天师府那边出结果才能放心为由,强行拖着其他人一起守在这里,美其名曰盯着闾山派剩下的人。
闾山派虽然没有了主心骨,不敢对姜恻他们怎么样,但骨子里的傲气还在,上至门派的核心人物,下至做杂事的弟子,表面上都是恭恭敬敬的,但打心底里十分抵触他们。
姜恻自然也看出来了这一点,换做平时他高低得寻衅滋事一番,但现在心里压着事儿,也没闲工夫折腾这些小鱼小虾,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反正井水不犯河水,也不会起什么冲突。
就连厨房也是玄清去讨了一个空闲的,几个人自给自足。
不过说是自给自足,其实做饭的事儿都落在了姜恻身上,玄清和苦真不用多说,高手嘛,比较有包袱,其他几个则是多多少少都有点家底,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连个面都不会煮。
关键时刻还是得看姜恻这个职业孤儿。
“鸡汤来咯!”
姜恻端着刚出锅的鸡汤摇摇晃晃地来到众人面前。
掀开锅盖,一股浓香扑面而来,玄清原本紧锁的眉头突然松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叹。
“你还真会做饭啊。”
“那可不,当初为了给我师兄下毒,特意苦练了半年厨艺,博取了师父的信任,可惜创业未半而中道被赶下山,壮志未酬了属于是。”
姜恻挺着胸脯一脸骄傲。
梁知车竖起大拇指,开始经典踩一捧一:“大哥就是大哥,不像梁知舟,什么都不会,以后估计找对象都难。”
“阿弥陀佛,可惜我和师父有斋戒,不能享用了。”
“没关系。”姜恻大手一挥:“有专门给你们做的斋菜,等着。”
他转身返回了厨房。
见姜恻暂时离开,娄乐山终于提出疑问:“我寻思这也不是鸡啊.”
秦申伯闻言点点头:“脖子有点长”
“这是鹅?”陆云看看锅里的不明生物,又看看其他人,小心翼翼地问。
苦真冷不丁说了一句:“这是鹤,嘴被砍掉了,但还是很明显。”
“鹤?”秦申伯傻了:“他哪搞来的鹤?”
“我可能知道是哪来的了。”玄清抿着嘴,一脸的凝重。
面对众人好奇的目光,他才解释道:“我记得闾山派掌门圈养了两只鹤,平时用草药喂养,十几年下来才养出了些许灵性,恐怕.”
几人面面相觑,盯着锅里的鹤肉默然无语。
唯独娄乐山十分乐观:“那这次不得不冲了!闾山派掌门的鹤,这辈子恐怕也就吃这一回了!”
就在这时,姜恻返回,端了两盘黄绿相间的菜放在苦真和灵寻面前。
两人看了许久,才抬头质询地盯着姜恻。
姜恻露出自信的笑容:“折耳根香菜沙拉,尝尝!”
苦真的脸色不太好看,始终不说话。
灵寻用筷子夹起一根折耳根,无奈道:“折耳根和香菜就算了,倒不是不能吃,但是这土.”
“是我清洗的时候特意保留了一部分。”
姜恻认真道:“这样你们才知道自己吃的是新鲜的折耳根,刚从地里挖出来。”
玄清笑得很猖狂。
苦真瞥他一眼:“幸灾乐祸,道门的劣根性,可悲可叹。”
玄清脸色一变。
姜恻坐下,一边吃鹤一边看两人吵架,津津有味。
其他人见姜恻动了筷子,也就纷纷不客气起来,不多时,一锅鹤肉就被一扫而空。
末了,姜恻表示,明天打算爆炒烧鸡,众人无一不期待。
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姜恻指鹤为鸡,可以说,这是姜恻的一小步,却是奸佞的一大步。
天师府那边的消息还没传过来,所以饭后姜恻跟娄乐山去骗骗香客,以闾山派的名义为担保瞎几把给人解解签,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
到深夜,其他人都休息了,姜恻还始终保持着充沛的精神。
差不多十二点刚过,昨晚那口罩男就又出现在了房间里。
这一次,空气中再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口罩男并不像昨晚那样充满敌意,反倒是饶有兴致地重新打量起了姜恻。
而姜恻坐在床上,靠着墙翘着二郎腿,似乎早有预料。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口罩男点点头:“大体上和你说的大差不差,但是我还需要一些具体的信息,比如守门人的下一步计划,你们想对哪个城市动手,亦或是具体的部署,光是一些本来就算不上秘密的情报,恐怕还是少了点意思吧?”
姜恻嘴一歪,心说我哪知道。
但嘴上却还是道:“大哥,内应不是这么当的,我啥都跟你说了,那我还怎么混,多少你得有点反馈吧?”
“呵,你还真当自己是在做生意呢?”口罩男忍不住笑道。
“那不然呢?做慈善?”姜恻反问。
“你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了?”
“什么把柄?”姜恻装傻。
“你假扮我们圣教行凶,以及透露情报给我们。”
“谁?”
“你。”
“我怎么了?”
“你假扮我们圣教行凶,以及透露情报给我们。”
“我?我假扮你们圣教行凶,以及透露情报给你们?”
“对!”
“对什么?”
“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谁?说什么?”
“你特么!”
姜恻见口罩男急了,这才笑眯眯地摆摆手:“开个玩笑嘛。”
口罩男深吸一口气,松开攥紧的拳头:“总之只要我放出风去,无论哪一边,都没有你容身之地。”
“放什么风?谁?什么容身之地?”
“我特么!”
“不是,说话讲证据啊。”姜恻小熊摊手:“谁看到我假扮你们了,谁又能证明我给你透露情报,你自己都说了,那些事情查一查就清楚了,都算不得秘密,顶多算是比较难发现,给你们敲响个警钟。
这种事情就好比我跟你说原批脑子都有问题,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那你总不能怪我泄露天机,让他们的亲爹米哈游来制裁我吧?没道理的呀。”
口罩男沉默许久:“其他的我先不跟你争论,但是我必须澄清一下,原神也有正常玩家。”
姜恻点点头:“我知道,我只针对原批。”
“老鼠屎罢了,死有余辜,不瞒你说,其实我修炼的时候都会避开使用原批,生命力量太孱弱,太污浊了。”
“正确的,建议用炉石玩家,他们都很优秀。”
“谢谢,下次试试。”
至少在这一刻,两人第一次达成了默契,尽管画风有些奇怪。
“好了言归正传。”短暂沉默之后,口罩男看着姜恻:“你已经体现了你的价值,所以你想如何使用你的这份价值?”
“我在守门人风生水起,你想让我做事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至少要让我能看见饼,而不是一直给我画饼,而且这个饼.恐怕不能比守门人的饼小。”
口罩男长吐一口气:“呼所以你是觉得,我不足以让你坦诚以待,你恐怕对我的实力和身份并不了解啊。”
姜恻摇摇头:“确实不算了解,但是大致能猜到,你压根不怕我昨天虚与委蛇,今天安排人干你,依旧单刀赴会,说明你至少也是天人合一,脱身不成问题,至于你的身份,我倒真不知道。”
“我是圣教圣使之一,监察天下,能直接和教主单线联络,这分量够么?”
口罩男无比骄傲地介绍道。
姜恻挑了挑眉,琢磨了一会,恍然大悟:“厂公是吧?你居然是个公公?!”
口罩男眼皮跳了跳,吼道:“公你大爷,怎么着也是个锦衣卫,跟太监八竿子打不着!”
姜恻庆幸地拍拍胸脯道:“吓死我,我还以为跟你们混要自宫。”
“别扯这些没用的!”口罩男有些恼怒,有意想扫扫姜恻的威风,便故意激道:“这样,正好圣使长在附近,我昨天把你的事告诉他以后,他似乎也对你很感兴趣,如果你觉得我级别低了,我带你去见他,不过你必须一个人去,你敢么?”
姜恻眼睛一亮:“好啊。”
“呃?”姜恻的直率把口罩男整不会了。
昨天他觉得姜恻是一个贪生怕死的纨绔墙头草,调查之后感觉有点东西,这会儿又觉得他实在有些大胆狂妄,可他的眼神实在太干净了,不管哪一面都不像演的,完全捉摸不透。
“好。”口罩男阴恻恻地笑着:“你可别后悔。”
“后悔我是原批。”
“呵,倒是很有信心啊,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吧。”
姜恻突然有些犹豫:“其他人不会发现吧?”
“放心,天亮前送你回来。”
说罢,口罩男起身靠近姜恻,将手按在他的肩上,姜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个事儿,就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耳边阵阵哀鸣,如同正在穿越鬼蜮。
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出现在了一处荒郊野外。
口罩男指指姜恻背后,得意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包括你去偷高松的鹤。”
姜恻回头,竟发现闾山派正在另一个山头,片刻之间竟然就能横跨如此遥远的距离,姜恻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自己还是低估通天法师的能力了。
而不远处,几个人影正在等候,口罩男不由分说,拽着姜恻来到了几人面前。
口罩男对其中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儒雅中年男人拱拱手:“人带来了。”
中年男人含笑颔首:“辛苦了。”
他身边一人不用指示,便靠近过来开始搜姜恻的身。
姜恻满脸无奈:“至于么,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能对你们造成什么威胁么?”
“失礼了,但这是例行公事。”中年男人安抚道。
姜恻也没办法,只得点点头,嘀咕道:“还挺有礼貌。”
可就在这时,搜他身的人却突然停住了手,从姜恻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这是什么?”
姜恻看了一眼,回道:“就自己弄的一点保健品,你就理解成红牛。”
那人打开瓶子,看着里面的黑色小块皱了皱眉:“保健品?从来没见过。”
他将瓶子交给另外一个人:“你看看。”
那人修为不高,只有四品,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接过瓶子就倒出一粒小块研究起来,姜恻估摸着他可能充当的是技术员的角色。
中年男人见姜恻有点不乐意,再度安抚道:“不要见怪,我想你也清楚我们的难处,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无所谓,我身斜不怕影子正。”姜恻大度道。
察觉到气氛有点奇怪,顿了顿,他反应过来,纠正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老学究研究不出个所以然,竟是直接把小块放进了嘴里,嘴里还振振有词:“此物无色无味,看不出个头绪,不过我见多识广,便是世间各种奇毒我都一一尝过,只要一试,便能知道这究竟是何物。”
他动作太快,姜恻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期待他没事。
但天不遂人愿,那老学究就嚼了两下,直接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几人一惊,搜身那人连忙上去查看情况,随后沉声道:“他已经濒死了。”
面对众人或是怀疑或是怒视的目光,姜恻顶住压力道:“别着急,让我看看。”
他蹲在老学究身边,仔细观察了一番,似是得出了结论,而后起身安慰搜身的那人:“你看似他濒死了,其实不然.”
“怎么说?”
“他已经死了。”
“你包藏祸心,找死!”
眼见得对方动手,姜恻退后几步,警惕道:“别扯,东西是你们搜出来的,吃也是他自己要吃的,而且这就是保健品,不信我吃给你看。”
说完,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中,姜恻把这“剧毒”的黑色小块吃了下去,下一刻,姜恻体内充沛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
“你们看,有半点问题吗?”
一边说,因为嚼得太快,他的嘴里一边散出浑浊的气体,除了人一点事儿没有,完全跟正常一点儿边不沾,不能说没有问题,只能说怎么看怎么有问题,看得几人侧目不已。
这时,中年男人却是发现了端倪,俯下身子,扼住老学究的喉咙,往上一推,将化了一半的黑色小块挤了出来,而后伸手按在他的胸前,猛地发力,老学究的身体上就开始逸散出姜恻嘴里同款的浑浊气体。
等这些气体排出体外,老学究竟睁开了双眼,但他满脸痛苦,显然这些气体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当他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之后,不复之前的自负,看姜恻的眼神已全然是敬畏和惊恐。
“毒!剧毒!如果不是我有修为撑着,加上被解救及时,我肯定会死!”
一边的口罩男看姜恻的眼神也发生了改变,郑重道:“说真的,你真该和我们合作,在守门人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