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面上气急,但不知不觉悄然红了耳根,她凶巴巴道:“你再乱来,我就不管了,让别人来给你疗伤。”
苏薄看了看她的耳朵,没点破,但也老实了下来。
江意一边低着眼帘继续解绷带,一边道:“你若收到消息往我这里赶,最迟昨晚就该到了。但你没回营。”
她又道:“如若是你决定了要那么做,得先了解清楚情况,再做准备,昨晚可能来不及。而且西夷已经提了要求,要我们撤军,我尽可能地拖延了一日,所以时不我待,你要动手只能今晚动手。”
这些他们事先根本没有机会商量。
但是她了解他,知道他会做什么,既无法拦他,只有尽最大努力配合他。
她知道他有伤,一刻都放心不下。她骑马在城门外等候的时候,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她自己知道,自己一直提心吊胆着。
直到亲眼看见他回来,她方才听见自己暗暗松气的声音,和突然狂乱的心跳声。
苏薄道:“今夜原打算先进城查探清楚,我人手不够,贸然劫人顺利出城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视情况而定,如果今夜救不成,便只潜伏城中等待时机。但不料其他人也到了,只有临时改变计划。”
说话间,江意已将他胸膛的绷带全部拆开。诚然,绷带上的血有一部分是他的,一部分是别人的。
从琼城到这里的这些天,苏薄走水路,不怎么耗身体,加上他本身复原能力惊人,伤势养得还算不错。
但今晚动作太大,难免还有些没愈合的,又给撕扯开了,所以重新沁出了血。
江意拿巾子蘸了水,仔细轻柔地帮他清理伤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问:“今晚可有见到太子殿下?”
苏薄道:“见到了。他无恙。”
只是,他承了太子一个情。
他没与江意说,当时如若其他人带着谢玧奋力冲出去,还有可能逃脱,但是谢玧却让其他人来掩护了自己。
不与她说,是不想让她来承这份情。他欠下的自是他来还,绝不让她还对除了自己以外的别的男人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她又问:“那些人,可有对你刀剑相向?”
苏薄看着她道:“事前没有时间,事后没有机会。”
因为事后她来了。她的大军不仅震慑了西夷兵,也震慑了那些刃的成员。
他们应该知道苏薄于她而言的重要性,两人的感情在西陲不是秘密。倘若这个时候再想着排除异己对苏薄下手,苏薄死在城中,她要是不顾太子安危也要疯狂报复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没人知道她到底会不会那样干。
但是她自己知道,如果苏薄当真再也回不来了,她会的。
她会灭掉城中的每一个人。
所谓大局为重,或许不是她这个样子的。或许她应该挥泪忍痛,也要继续肩负起身上的责任,才称得上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如今所有勇气和力气来源的支柱。
她本身,一路走到今天,最初所坚守着的信念,就是要保护身边重要的人啊。最初,也是因为身边的这些人,让她看清了这个糟糕的世界,才让她萌生想法想要去保护那些水深火热的弱小无辜的人们。
如若最后,她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的话,谈何去保护别人?
但她不会再像在琼城时的那样,对他口口声声地说着她会担惊受怕了。
因为他们各自都有各自要去完成的事。尽管知道前路凶险,也必须得去搏一搏。
她所能做的,唯有在他身涉险境的时候,尽全力免去他的后顾之忧;然后在他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等他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