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文人墨客更是多有描画项羽、乌江、垓下等事迹的诗句,其中唐代杜牧的《题乌江亭》“胜负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与宋代王安石的《题乌江项王庙诗》“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江东弟子今犹在,肯为君王卷土来?”最为值得回味把玩,两首诗似是互相呼应一般。
杜牧的诗是惋惜,认为项羽只要“包羞忍耻”退回江东,应可再有一番作为,也是“卷土重来”一词的出处;而王安石的诗却似是回答杜牧“未可知”一问,认为败势已成,江东一隅之地未必肯再次倾全力助项羽与刘邦一决雌雄。
不过杜牧和王安石两人都是政治家,杜牧是唐文宗大和二年进士,官至刺史,历任黄州、池州、睦州;而王安石就不用说了,宋仁宗庆历二年进士,官至宰相,宋神宗“熙宁变法”的主导者,其创设的青苗法、保甲法等被后人时常议论,即使变法最终失败,死后仍然被追赠“太傅”,后来的宋代君主更是赐谥号为“文”,所谓“生晋太傅,死谥文正”乃是文人毕生最大心愿,“文”虽没有“文正”那么至美,但也是极为难得的了。
两人都是官场之人,写项羽的诗句自然满是政治观点,都是从时势着手,但是其余的文人墨客就纯粹得多了,多是对项羽宁死不屈之志的赞颂顺便鄙视一下当年刘邦鸿门宴逃遁(乌江耻学鸿门遁,亭长无劳劝渡河。),或是对项羽最终下场的惋惜(碧草凌古庙,清尘锁秋窗。当时独宰割,猛志谁能降。鼓气雷作敌,剑光电为双。新悲徒自起,旧恨空浮江。)。
而其中,自是宋代李清照《夏日绝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一诗最是出名,自此之后,项羽人物形象和评价渐趋正面,在鸿门宴中不杀刘邦乃是因为兄弟义气,是豪气干云的表现,而无视了当世或近世之人,对项羽临大事而不决的妇人之仁的嘲讽。
而且也忽略了刘邦、项羽二人兄弟之情的真假,他们两人“约为兄弟”,史料中并无详尽记述结义过程,只是在《史记》中从刘邦口中说出“吾与项羽俱北面受命怀王,约为兄弟”之语,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在楚怀王面前互相称兄道弟而已。
如果往差的方面想,这就如后世那样,两个部门的主管在领导面前表示要互相友爱、团结一致一样,其中有多少真情就可想而知了,加上刘邦可是比项羽足足大二十四岁的人,而项羽家族在楚国中举足轻重,可是势力大到楚怀王都要忌惮三分的,两人谁为兄谁为弟可真的是难以分得清楚了。
刘邦、项羽兄弟之情成疑,后世之人刻意强调,却对项羽吝惜赏赐,以致属下多有离去之事鲜有提及,得陈平、韩信如此大才而不能用,使其投往刘邦,自己身旁只有龙且、英布、季布、钟离昧等次一级的将领(英布后来也投下刘邦,还参与了垓下之战围杀项羽),终于在刘邦手下的豪华天团打击下,惨遭团灭。
项羽一生所作之事,其实颇多残暴之举,焚阿房、坑降卒,单单是新安坑杀二十万秦军降卒,基本上就与白起长平一战坑杀四十万赵军降卒差不离,但是项羽却没有获得如“人屠”这种恐怖的称呼。
而项羽身为西楚一国的君主,不听良言、疏远忠臣,也与后世一些昏君所作所为相近,却也是没有昏庸的名声,真是奇哉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