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老人搅散了两边针锋相对的气氛。
所有人,从田秋到傀儡师,再到那几个被控制的玩家,神色都警惕起来。
大家都进入了即将面对副本剧情的状态,唯有喻越,仍然紧紧盯着傀儡师,嘴唇紧抿着。
“他们没有真正死亡,没有人会在积分快被花光的时候进入a级副本,除了你,”一旁,田秋压着很低的声音继续安抚他,“副本正式开始之后,对这种行为的限制也会加强。”
就在田秋认为喻越被情绪主导了行为,要开始变得不理智时,却见喻越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认真地转过头来。
那表情像是在说,这个人很强,不可以让他继续伤害大家。
田秋松了口气。
“船老大?”岸上,那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充满了警告。
喻越抬头,看向老人。
岸上的灰雾已经全部褪去,显出老人身后一个看起来相当破败的小村虚影。
老人白发白须抖动,左右手伸出,一只邀请喻越,一只邀请傀儡师:“请。”
喻越停顿片刻,站起来,沉默着从小船中跨上岸。
随着他的动作,老人左半边脸的嘴角提起,将他脸上的皱纹挤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另一边,傀儡师等了半晌,见没出事,这才冷哼一声,也从小船中跨出来。
当他站到岸上时,老人右半边脸的嘴角也提起来,这才构成一个完全对称的完整的笑。
“很好,”老人就带着这种笑容道,“实在是很感谢两位船老大能够接受我们的委托。要知道,这条河上已经许久没有活人能通过了……唉,正因为这样,河神也总是发怒,弄得这里民不聊生。”
“不过,好在我们十分荣幸,请到了您二位,”老人话锋一转,左眼转向喻越,右眼转向傀儡师,沙哑又缓慢道,“倘若哪一位真的能够成功将我们的祭品送给河神,保佑我们风调雨顺,嘻嘻,我们将会倾全村之力感谢你们的……”
说着,他缓缓后退,转过身向喻越和傀儡师展示身后的小村。
小村的轮廓比刚才更为清晰,中央是一条大道,左右两侧竟是完全对称的两片民房,白砖黑瓦,错落开来,十分朴素淡雅。但那朴素淡雅之中,又有说不上来的一点违和。
因为太对称了。
不仅是民房的窗、瓦、破损处对称,就连小村后方,两座背靠小山也同样对称,连成马鞍形状。两侧山顶都坐落着小小的神庙。
就仿佛是为了让两个公会进行公平竞争才安排的场地。
【弹幕:完、完全对称?】
【弹幕:条件完全一致,谁先通关谁就赢?】
【弹幕:应该没那么简单,再看看细节!】
“你们都看到了吧,咱们村子很是规整。为了让伙计们公平些,都有活干,左边这一片儿就请左边的船老大负责,右边这一片儿就请右边的船老大负责,”老人仍然在介绍这个小村,“咱们村的人,都好客,你们和他们聊得熟了,住哪都行,呵呵,孩子们也一样,越是水灵越是亲人——总之啊,这一周又到了该给河神送祭品的时候,你们看着接活,挣‘该挣’的钱,呵呵。来,让船工们都上来吧,我这就带着你们进村。”
老人的声音非常沙哑,却在水面上传得很远,一直留在小船上的玩家们这才上岸。
田秋走到喻越身后,那四个被控制的玩家和黑兜帽少年、祭祀男都走到傀儡师身后。
“哎呀呀,”老人没有回头,却仿佛背后长眼一般道,“看样子有的船老大带了不少船工,可千万不要让这些船工闹事争活计!在这方面,咱们的河神可是,嘶,相当严厉的。”【弹幕:说得好!】
【弹幕:这就是点名不可以捣乱了吧?】
【弹幕:应该是的。】
“嘿嘿,”傀儡师的面具后方传来笑声,“那是当然的,我的船工都非常听话。”
这句话由他说出口,自然显得很不要脸,但喻越和田秋都没中计,不理会他。
前方的老人见他们如此“和睦相处”,这才背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在村口停下脚步:“到了。”
他转过身,浑浊的眼珠看着两边的人道:“老头儿最后再提醒你们一句——在哪家干事,就拜哪家的河神,千万不能错。那我就带你们走到这里,请大家尽快开始干活吧!”
话毕,他颤颤巍巍向着村口正中央的小房子走去,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老头的身体逐渐变胖,接着衣服从中间撕裂,“嘶拉”一声,整个人也一分为二——血肉和组织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鲜血也滴滴答答流下,浸入泥土之后完全消失。
喻越脚步一顿,伸手将田秋拦在身后,脸色有些发白。右边的傀儡师一行人中,几个玩家低低发出惊呼,傀儡师“面无表情”,高大的身体却也紧绷起来。
老人的身体分成两半,一边只有一条腿,竟然还能走路,甚至在泥泞的地面上还留下两个脚印,慢慢地,随着一阵阵让人牙酸的血肉生长的声音,左边老头的右边身体,和右边老头的左边身体都长了出来。
他们同时回头:指着一左一右两间村口的小房子齐声道:“我就住在这里,找不到我的时候,就问村里的人,找村长。”
说罢,两人走上前,又齐齐消失在小房子的门口。
就在老头关上门的瞬间,村落两侧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仿佛一下子热闹起来。
“这、这也太可怕了。”有玩家忍不住道。
“可怕什么?”傀儡师冷冷道,“你指望这里什么怪事都不发生?”
那玩家立刻讨好道:“哪能呢?发生得多才好啊,才有您发挥的余地呢。”
这句话夸得太尴尬,连傀儡师本人都接不住。喻越和田秋都忍不住转头扫了一眼,只见说话的人是身高一米七,长着一双大耳朵的毕英睿。
这时,傀儡师忽然转过头,看着喻越,挥了挥他奇长的右臂:“后悔了?你要是现在想加入我们,也还来得及——”
“不可能。”喻越打断他道。
“呵,”傀儡师缓缓后退,“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他或许是忌惮刚才老人说的“河神很严厉”的禁止明面上内斗的规则,说完这话,竟然不再挑衅喻越和田秋,而是迈着大步就往右边的村落走去,在他身后,兜帽少年和祭祀男立刻跟上,剩余的四个玩家殿后。
四个玩家中有三个都是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喻越和田秋。
等到他们一行人走得看不见人影了,田秋才道:“得找个机会把他们救出来。否则他们恐怕也活不久。”
喻越回过神,重重点头。
想到刚才的场景,还是忍不住道:“他们真的是太过分了。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
【弹幕:……小弟弟真的一点都没在害怕。】
【弹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牛的!】
【弹幕:看情况吧崽,能自保就不错了。】
画面中,田秋也有些意外地转过头:“你不害怕?”
“害怕也没有用,”喻越摇摇头,已经抬步往村子里走去,“我们要争取尽快通关,先问问看发生了什么吧。”
见他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这样快地进入状态,田秋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这不浪费时间,抬步就跟了上去。
按照刚才老头儿说的话,左边就是欢乐一家人公会“干活”的区域。能和六芒星的妖魔鬼怪各占一边,这副本环境已经比想像中要好很多了。
田秋心情大好,一边走,一边对喻越科普现在的情况:“恩人,对抗副本通常是由公会成员和非公会成员组成的。目前副本中欢乐一家人成员三人,六芒星成员三人,非公会成员六人。这六人已经淘汰两人,四人跟着六芒星,单从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是恩人大可不必担心哦。”
“三人?”喻越关注到公会的人数,脚步一顿。
“是的。”像是回答他的话一般,一旁响起一道非常温柔的女声。
喻越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窄袖旗袍的高挑女人从旁走了出来。她就像是突然从小村中出现的,身上的旗袍美丽且修身,元宝领衬得颈部可爱,鱼尾摆上绣了一朵花瓣细腻、千丝万种的花。
“公会成员,柳如烟。”女人看着喻越轻声自我介绍,而后转向田秋,“有一个好消息。”
田秋点点头看她,只听她用温和而愉悦的声音道:“刚才我‘问了问’落河的玩家,‘下面’是什么情况。他回答我说,水底下也全都是玩家,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像是水草,又可以凝聚成人形,还有很多飘荡着的人皮。”
【弹幕:我去……柳如烟是欢乐人的大管理吧?是那个超级牛的通灵师姐姐对不对!号称场内被淘汰玩家越多,获得信息就越多的恐怖人。】
【弹幕:是啊,这次欢乐人也下血本了,出场的全是顶梁柱。】
【弹幕:从通灵属性上推断,应该是根据副本内容特地安排的人选。】
“那好消息在哪里?”田秋揪着兔子耳朵问。
“好消息就是,我问到一半,他人走了。”柳如烟道。
田秋微微一愣。
两人的对话听得喻越云里雾里,他站在一旁,有些着急地出声问:“是一开始那个掉到河里去的玩家吗?他去哪了,还活着和你聊天?”
柳如烟转过身,颔首对喻越解释道:“我是通灵师,能与逝者打交道,他与我交谈半路就不辞而别,或许就是说明……”
“——说明他还活着!”喻越精神了。
“有一定可能。可是他在水底下怎么活?看样子,这条河和这个村子还真是有些古怪。”一直都胸有成竹的田秋这下“咦”了一声,摆弄着兔耳朵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对两人道:“算了,光站着答案也不会跑过来找我们。那就按照喻越会长说的,先进村里分头问问发生了什么吧,这一步逃不过去,你们都注意安全,发现不对就跑,有事就叫。”
听到田秋特地强调“喻越会长”,柳如烟了然笑了笑,很客气道:“听会长的。”
倒是喻越很不好意思,顿了顿答不上话,只应了一声。
说干就干,大家都不是新人,喻越和田秋立刻就分头进了小村;柳如烟则因为技能比较特殊的缘故,转身向河岸走去。
“咦哎,船老大来喽!”
“哪儿呢哪儿呢?”
正如老头所说,村里的人们非常好客。
喻越刚刚进入村内,就被感到新奇的村民们围住。这些手上提着竹篮子,头上顶着木盆子的村人见到一个陌生人,第一反应不是奇怪和警惕,而是都欢呼着围了上来。
“是新来的船老大啵?”有人问,“太好了,前几个船老大出事之后,我们还以为没人敢来了呢?能帮我家给河神送个大白菜啵?”
“哎,您吃过饭了没有,来我家吃点面食吧?哎,上回那船老大死活不肯吃过饭才走,这连最后一顿饭都没吃上,咱们都挺愧疚的。”也有人道。
“别吓唬人家,”一个女人挤进来,难得说了句人话,“这船老大多可爱?吓跑了咱们怎么送东西给河神?要我说,都是你们送的东西太不入河神的眼,才坑了前几个船老大呢。”
喻越:“……”
【弹幕:这些村民有事吗??】
【弹幕:用最热情的语气说最毒的话是不是?我也在想他们是不是反串。】
好在喻越心态好,没受影响。
从村民的话语中,他判断出自己的主要任务是将村民准备的“正确的祭品”送给河神。
这件事肯定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简单,就像上一个副本中的星空礼物和加糖番茄汁一样,这个a级副本内所需要的条件一定会更加复杂。
复杂归复杂,有了在上个副本的通关经验,这一次喻越思路清晰,没有着急答应,而是很认真地对村民们说:“我刚刚来到这里,还不清楚要做些什么事,请给我一点时间了解一下,好吗?”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他们很快都理解地点点头:“好哦,好哦。”
接着,就“呼啦”一声散开了。
喻越敏感地觉察到他们的动作有些僵硬。
他在心中记下这一点,一转头,却瞥见一个站在角落的女人像见了鬼那样看着他。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女人飞速躲进她身后的房屋,“砰”一声关上门。
……奇怪。
他犹豫片刻,左右看看,还是一个人走上前,敲了敲那扇门。
门里没人回应,他就贴近门边去听。
“呜呜……哇啊……”
里头隐约传来小孩的哭声。
哭声很微弱,但听得出非常凄厉,就像受到十足的惊吓,听得喻越呼吸一窒。
他又抬起手,敲了敲门。
里面小孩的哭声似乎变得更加遥远,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动静。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喻越心中升起,他贴近门板,听得更加聚精会神。
“在看什么?”
“!”
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吓得他猛然转身,跳了起来。
惊出一身冷汗。
却见眼前是一个满脸狐疑的老头,拄着拐杖,用看贼似的目光看着他。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道:“哟哟,又是船老大,我知道你们这些家伙,上了水就变成缩头乌龟啦。上一个不行,这一个也不行,瞧你这哆嗦的样子,怎么可能为河神弄到鲜嫩的祭品呢?”
他数落完喻越,又瞧了那扇门一眼,意有所指地大声说:“我看有的人就是心不诚,人家看到船老大来了,恨不得把家当都送出去,有的人哪,把自己的门关得太死喽!我就说呢,这么多年不丰收,肯定是人心出了问题!”
他一边阴阳怪气,一边转身,将拐杖拄得震天响。
这都是什么啊……
这村子里的人各有各的诡异,喻越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正打算四处再看看线索时,身后久等不开的门却冷不丁“咔”一下开了,他身后一空,直接向后摔去。
就这样跌跌撞撞倒退着进了大院,喻越一扭头,就和那面色惨白的女人看了个对眼,瞬间一口气噎住。
【弹幕:啊啊啊吓死人了!】
【弹幕:这村子里的人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怎么都人不人鬼不鬼的。】
【弹幕:的确是很神神叨叨,高级本就是这样,日常小事都很容易让玩家掉精神值……没有点过硬的技能,想在这种状态下找到线索可不容易。】
的确如此,背后突然出现人声、房门突然打开、孩子的哭声都是常见的恐怖元素,但当这些元素被串联到一件事上,再配合村民们表里不一的态度,大大增加了玩家想像和脑补的素材,特别容易让一些本就心思多的玩家陷入紧张情绪。
“实在抱歉,”此时,画面中那面色惨白的女人僵硬又不好意思地说,“刚刚听到您敲门,可、可家里还在闹腾,我就没来得及给您开门——哎呀,这么说起来。我们家还没给河神准备好礼物,还请您多担待呢。”
这话说的,仿佛喻越是来他们家打劫的。
喻越还在两次背后的猝不及防中慢慢回神,却也听明白了女人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摆摆手接话道:“不要紧,不要紧,等你们准备好了再说。”
女人于是对着他微笑:“是啊,还得等准备好了再说。”
她的声音很干,很轻。
喻越一下子觉得有哪里奇怪。
忽然,他意识到,刚才那孩子的哭声现在一点儿也听不到了,这里太安静了。
余光间,他瞥见院墙边的井口旁有一道血痕。
喻越:“!”
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仿佛被一双大手按住,从脚后跟一路麻到后脑勺。他强令自己冷静,动了动五指,确认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仍在自己手中,这才摇晃着向门外挪动一步,轻咽了一口道:“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
“船老大!”见到他的动作,女人却像是受到刺激,突然向前一步,死死盯着他问道:“您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喻越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他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因为他唯一听见的,就是孩子的哭声。
【弹幕:啊啊啊啊吓死人了,那井口是什么?】
【弹幕:a级副本随时可能触发必死点,小弟弟加油啊!一定要警惕!】
警惕也没有用,喻越已经太警惕了,但仍然被困在这里。
他看出女人有些诡异,只好用安抚的声音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声音?”
女人神经质地笑了一下,像枯草一样粗糙的发丝在风中微微颤动,她嘴唇开合:“当然是我孩子的哭声。”
喻越浑身打了个冷战。
女人犀利的目光立刻落到他身上。
她看出来了。
喻越心想,嘴上却不说话。
女人的眉眼其实很好看,眉如细柳,眼梢很长,此时看去像是什么成精的鬼魅。她收起眸子里凌厉的光,话语很柔和:“我的孩子不懂事,吓到您了吧,为了表达歉意,请您就在这里休息。我先带您去见见我的孩子,认个脸,好么?”
喻越几乎眼前一黑。
他再次强令自己冷静,低声道:“是这样的,对于这件事,我并没有感到生气。至于休息……我还得去找活干,还需要接送货物,或许下次——”
“您不愿意见他么?”女人打断喻越。
一阵风吹过,喻越身后的院门发出“嘎吱”一声,缓缓合拢了。
不知为何,喻越有种强烈的预感,此时此刻,他不可以表达拒绝,否则将会出现非常可怕的事。
想到刚才那孩子哭得也实在凄厉,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喻越终于还是挣扎了一下。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既然你这样坚持的话,我去见一下他。”
女人露出一个更加完美的微笑,转身带路。
而院中的那口,也忽然发出“哗啦”一声,如同河水涌动。
“哗啦”……
一只血手攀到岸边。
接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影爬了上来。
人影的胳膊处,挂着一只仅有一只爪的小螃蟹。小螃蟹摇晃几下,爬下来,“咕噜噜”在地上滚动。
夏杰伸手,抓住了这只小螃蟹。
他浑身都在火辣辣地疼,很清楚自己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没了,而且浑身都在流血,冰冷的河水混入他的血液里,包裹着他的骨骼、□□和内脏——但他竟然没有死。
是这只机械小螃蟹不断顶着他胸口,才让他有所知觉,爬了上来。
他依稀记得,这只小螃蟹是那个少年召唤出来的钳子创造的。机械没有自己的想法,它一直跟着他,必定是因为它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少年有着强烈的要救自己的欲望。
欢乐一家人公会和六芒星公会的帮战……
这可是他“活着”时不敢插手的事件。
夏杰在心中冷冷地想。
反正这一场副本他注定无法通关,倒不如让他起到自己能起的作用。
他伸手放开小螃蟹,将小螃蟹送回河水中,虽然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在河底也听见过不少声音,听得出大部队人马往哪边去,也能判断傀儡师的动向。
于是他一点一点,靠着毅力,向村落右侧爬去。
……
“到了。”女人带着喻越穿过后堂,来到一间看起来像柴房的屋子门口。
这屋子从外面被拴住,还上了锁。
女人从衣服里掏出钥匙,打开锁,推开门,门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片灰尘因为女人的动作而在空气中狂舞。
“他就喜欢呆在这里。”女人给了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当先进屋,从屋内将窗户推开。
灰蒙蒙的光线终于照亮屋内。
站在门口的喻越这才勉强看清其中情状。这是一间堆放了很多杂草的屋子,此时,一个小小的黑影就坐在草堆中间,像是一只小动物坐在窝里。
眼睛适应黑暗后,他才看清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浑身都被草绳捆着,嘴里咬着一只小老虎玩具,正冷冷地看着他。
“他是虎年生的,特别喜欢这个玩具。”女人又做了个无谓的解释。
喻越心底发寒。
这是喜欢什么玩具的问题吗?
你把人捆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轻咽了一口,“嗯”了一声,试着对小男孩打招呼:“你好……”
小男孩还是冷冷看着他。
“怎么这么不礼貌呢,”女人走过去拍了拍男孩身边的杂草,“这是新来的船老大,以后可能就是他带着你去见河神哥哥呢。”
这话听得喻越一个激灵,不由自主道:“你说什么?”
【弹幕:别问了!带着信息快跑吧,必死点已经出来了!】
【弹幕:啊啊啊这个女的有问题!】
【弹幕:我早知道要送小孩,可没想到还有npc这么护……】
在喻越视觉死角,而直播观众能发现的地方,女人正在杂草堆下捏住了一柄斧头。
她一边抓着男孩嘴里的小老虎,一边低声对小男孩道:“妈妈这就让船老大过来,然后你们好好打个招呼,知道吗?他会把你送给河神吃掉的……”
女人背对着喻越,向男孩露出威吓的目光。
男孩目光冷冷,摇摇头。
女人的动作于是顿住,目光也冷下来,似乎不准备说服男孩了。
她松开斧头,转过身对喻越道:“刚才我怕他吵闹,所以把他绑住,现在这绳子解不开了。你能过来帮我一下吗?”
喻越迟疑了一下,看向小男孩。
却见小男孩摇了摇头。
这动作不免叫喻越愣住,他原本就怀疑女人对小男孩不利,这么看来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没见到是一回事,现在见到了,他就做不到见死不救,只能在心中默念,从手中召出一柄失而复得的扳手,然后缓缓走进屋内。
小男孩身侧,女人再次握紧手柄。
喻越走到距离男孩两三步的位置停下,这一次有些试探地问女人:“你刚才这话的意思,是要把这个孩子送给河神当礼物吗?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女人本就神经紧绷,担心喻越上手抢孩子,听到这话立刻恼火道:“还能是哪里来的!当然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竟然是亲生的孩子!
喻越不由感到更加生气了,他不能理解这位母亲。
不论河神有多么可怕,也不能把亲生孩子送出去呀。
不过,既然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或许还有劝说的余地。
他于是又上前了一步,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女人。
女人敛眸,藏住眼中的凶光,五指渐渐用力,将斧柄□□一些。
“我可以理解你们崇敬河神的心情,”喻越生怕刺激这位母亲,缓缓道,“也想把很好的东西奉献给河神,来换取风调雨顺——故事里都是这样说的,但是我觉得这件事需要量力而行。”
“嗯,”女人道,“怎么量力而行呢?”
“比如说,一些种得比较好的白菜水果,甚至猪肉,都可以啊。”喻越说。
女人:“???”
白菜水果、猪肉?
那河神还不得发怒把他们都掀了?
她不太理解这个船老大的思路,但这不妨碍她认为喻越该死。
这对话太无聊了,女人猛地半站起身,右手用力就要一斧子挥出去,却听见喻越道——
“再怎么困难,也不能送自己亲生的孩子啊!”
女人“咔吧”一下张嘴,手中一抖,斧头“当啷”一声落到地上。侧,女人再次握紧手柄。
喻越走到距离男孩两三步的位置停下,这一次有些试探地问女人:“你刚才这话的意思,是要把这个孩子送给河神当礼物吗?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女人本就神经紧绷,担心喻越上手抢孩子,听到这话立刻恼火道:“还能是哪里来的!当然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竟然是亲生的孩子!
喻越不由感到更加生气了,他不能理解这位母亲。
不论河神有多么可怕,也不能把亲生孩子送出去呀。
不过,既然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或许还有劝说的余地。
他于是又上前了一步,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女人。
女人敛眸,藏住眼中的凶光,五指渐渐用力,将斧柄□□一些。
“我可以理解你们崇敬河神的心情,”喻越生怕刺激这位母亲,缓缓道,“也想把很好的东西奉献给河神,来换取风调雨顺——故事里都是这样说的,但是我觉得这件事需要量力而行。”
“嗯,”女人道,“怎么量力而行呢?”
“比如说,一些种得比较好的白菜水果,甚至猪肉,都可以啊。”喻越说。
女人:“???”
白菜水果、猪肉?
那河神还不得发怒把他们都掀了?
她不太理解这个船老大的思路,但这不妨碍她认为喻越该死。
这对话太无聊了,女人猛地半站起身,右手用力就要一斧子挥出去,却听见喻越道——
“再怎么困难,也不能送自己亲生的孩子啊!”
女人“咔吧”一下张嘴,手中一抖,斧头“当啷”一声落到地上。侧,女人再次握紧手柄。
喻越走到距离男孩两三步的位置停下,这一次有些试探地问女人:“你刚才这话的意思,是要把这个孩子送给河神当礼物吗?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女人本就神经紧绷,担心喻越上手抢孩子,听到这话立刻恼火道:“还能是哪里来的!当然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竟然是亲生的孩子!
喻越不由感到更加生气了,他不能理解这位母亲。
不论河神有多么可怕,也不能把亲生孩子送出去呀。
不过,既然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或许还有劝说的余地。
他于是又上前了一步,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女人。
女人敛眸,藏住眼中的凶光,五指渐渐用力,将斧柄□□一些。
“我可以理解你们崇敬河神的心情,”喻越生怕刺激这位母亲,缓缓道,“也想把很好的东西奉献给河神,来换取风调雨顺——故事里都是这样说的,但是我觉得这件事需要量力而行。”
“嗯,”女人道,“怎么量力而行呢?”
“比如说,一些种得比较好的白菜水果,甚至猪肉,都可以啊。”喻越说。
女人:“???”
白菜水果、猪肉?
那河神还不得发怒把他们都掀了?
她不太理解这个船老大的思路,但这不妨碍她认为喻越该死。
这对话太无聊了,女人猛地半站起身,右手用力就要一斧子挥出去,却听见喻越道——
“再怎么困难,也不能送自己亲生的孩子啊!”
女人“咔吧”一下张嘴,手中一抖,斧头“当啷”一声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