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能再耽搁了,于是二皇子立刻吩咐下去,召集他在青海城的所有死士护卫。
他自己则换了一身便衣迅速出宫。
只不过二皇子临离开时又想了起来,对心腹道:“楚君到我北夏来,她大楚大将军本该率军据守边境,结果乔装到此,还想瞒天过海。
此人既无法收用,留着也是祸害,趁他伤还没好,今夜是个好时机。”
心腹应下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然后二皇子又留下一批死士交由心腹去办这件事。
他自己则带着人马,快马加鞭地出了青海城。
一家三口回到宫院,沈娴和苏羡娘儿俩正叫人将房里剩下还没搬完的行李物品都打包搬去船上。
这时北夏皇派人来告知,十万两银子也已经挪出了库,由大楚这边接手检查,没有问题后便可交接。
苏折看向沈娴道:“你是留下来继续指挥搬行李,还是去那边指挥搬银子?”
沈娴笑道:“我去看搬银子了谁留下来看搬行李啊?”
苏折亦笑道:“先前我已经看搬过一次了,这次你去看吧,我留下来看搬行李。
阿羡,和你娘一起去。”
沈娴提醒道:“如意树你让搬的人小心点啊,别弄折了。”
苏折道:“我知道。”
遂沈娴和苏羡就带着一帮楚臣过去验收银子了。
娘儿俩一走,苏折在院里便叫了暗卫来,吩咐:“去二皇子宫里取一幅他的画迹来。”
眼下二皇子人已离宫,暗卫潜入找幅画迹更加轻而易举。
暗卫奉命去办时,苏折便坐在廊下,将得来的画轴缓缓展开。
他看着画上不难辨认出的沈娴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眼里深晦如渊。
没消多久,暗卫便回来了,呈上一幅画卷。
这是在二皇子书房内的画缸里找的,暗卫谨慎,特意确认画上盖了二皇子的私印,证明是二皇子的亲笔画迹方才取来。
苏折慢条斯理地展开看了看。
上面画的虽是幅风景图,但个中笔触风格,苏折却是一看便知,与画沈娴的这幅画如出一辙。
苏折声色寥淡道:“如此,也不算冤枉了你。”
两幅画他都烧了,风一吹,了无痕迹。
等沈娴和苏羡娘儿俩验收完银子回来,苏折也已经把行李都让人搬空了。
整个院里唯一还没打包的,就只剩下了来来。
彼时苏羡和沈娴在院里,和来来大眼瞪小眼。
沈娴对苏羡道:“怎么着啊,你还是打算像来时那样拿个包袱把它卷了背出去吗?”
苏羡看着来来的体型,默了默道:“来了两个多月,它伙食甚好,长胖了也长大了一圈,我可能背不动了。”
来来有点委屈地转了转眼珠子。
北夏皇与大楚交接完银子后,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今天一天下来,他感到异常的疲惫,坐在殿中,闭目养神,久久没言语。
老公公提醒道:“皇上,瑞王送来的这幅卷轴,皇上还没打开看看呢。”
北夏皇吁了口气,显然兴致缺缺,道:“你觉得他能送给朕什么好东西么?”
老公公道:“是不是好东西老奴不知,但楚君说可能意外的值,故老奴想这卷轴也有它应有的价值吧。”
北夏皇又养神了一会儿,方才睁开眼,动了动身,伸手把那卷轴拿上手,打开系带,缓缓展开。
随着展开的底端,依稀见得是一袭逶地的衣角。
北夏皇心道,原来也是一幅画。
可随着他展开得越来越多,他脸上那种稀疏平常之态就渐渐淡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这幅画像之精妙用心而由衷产生的赞叹和震惊。
下半轴画的是女子的裙角,淡雅的色彩,每一道裙褶都如此逼真。
再到上半轴,垂顺的头发丝丝缕缕,温柔而有光泽。
越到后来,北夏皇展画的手都不自觉有轻微的颤抖。
他停顿片刻,终于才展开了这幅完整的画像,露出画像上女子的完整容颜。
他便定定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神态安然,仿佛以为下一刻,她就会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老公公在旁见了也不言语,只是神情有些唏嘘。
良久,北夏皇才涩然道:“知母莫若儿,他比朕画得好。”
这画中人,是苏折的母亲。
几乎与神殿明堂里被烧毁的那幅神像一模一样,但他却比画得更生动,更栩栩如生。
老公公道:“看得出,瑞王是极为用心的。”
北夏皇又怎会不知,就这一幅画,真要是画到他这般出神入化的境界,除了非常了得的画技以外,还要耗费很多的精力,一笔一划皆是心血,而且也不是一天半天这样的短时间能够完成的。
北夏皇几乎能想象,他伏案专注于此画而不知疲惫的光景。
北夏皇忽然明白,苏折要来与自己交换回沈娴的那幅画像,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罢了。
他又怎会不明白,即便是他空手来要,自己也会把沈娴的画像给他的,但他真正目的却是想找个顺理成章的理由把这幅画交给他。
这个儿子,北夏皇平日里虽总是恼他气他,可正因为他这般心性,北夏皇却也真正放不下他。
他有他娘那样的聪慧和细腻,这是他娘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的念想。
北夏皇不禁伸手去抚画上的女子,自顾自道:“你不要担心,儿子虽不常在北夏,但他过得还算好,他有相爱的妻子,也有个像他那样聪慧的孩子,他们一家三口甚是幸福。”
老公公满是感慨,道:“眼下瑞王他们一家就快离开了,皇上若是这会儿过去,说不定还能与他们一家再吃顿晚饭呢。”
北夏皇看了看外面已经落日西沉,暮色上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有些着急地吩咐道:“摆驾,让御膳房传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