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夜徇积攒了满腔郁气无处发泄,忽一拳捶在了她身后的青梅树树干上,拳风扫过她的鬓发,道:“我说了我不同意!”
他语气很复杂,向在朝茯苓低吼,但又怕朝她吼,所以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他的面容近在咫尺,茯苓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一时也不知是惊住了还是吓住了,呆愣得一动不动。
她觉得这人好生奇怪,自己都不曾发这么大的火,他的火气又是从何而来?
就事论事讲道理,是他被她发现与别的女人纠缠不亲,要发火也应该是自己发火好吧。
只是她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茯苓问:“你为什么不同意?”
夜徇没再多说,十分蛮横地硬是要把她抄横抱起来。
茯苓真的要恼了,又是扒桌又是抱树不撒手,却听夜徇嗓音低低道:“你若不跟我回,我就杀了这两嬷嬷。
还有你的这两个贴身奴婢,统统打断狗腿,哪儿也不能去。”
那两婆子和两丫鬟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夜徇见她还不松手,当即喝令官兵道:“愣着干什么,拔剑!”
两名士兵当即拔出佩剑,铿锵一声。
茯苓吓得抖了抖,连忙松了手。
然后夜徇立马将她打横抱起,就大步往民宅外面走。
茯苓想回头去看自己的丫鬟和那两婆子,不得不伸手攀着他的肩,艰难地扭着脖子,视线从夜徇的肩膀上方越过,看见身后的士兵也没有多为难她们。
随着夜徇抱着她离开以后,后面的士兵也都相继离开了。
民宅外面备好了一辆马车,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柔软的褥子。
夜徇上了马车,把茯苓放在褥子上,语气生硬道:“回府!”
后来马车在小巷里缓缓行驶着。
马车里一派安静,沉默的两人之间回响着滚滚车辙声。
茯苓有些僵硬地坐着,感到腰累,便稍稍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夜徇见状,忙伸手来扶,声音比之前在院里时缓和许多,紧着道:“是不是不舒服?”
只是他还没碰到茯苓,茯苓就下意识地瑟缩着躲了一下。
夜徇的手僵了僵。
这大半个月,找她找疯了。
她决心离开他,竟一个人独自在外不声不响地生活了大半个月。
在临盆生下孩子之前,她没打算走出那座民宅,更没打算回家里去找他。
如果不是他带着士兵挨家挨户地盘查、询问,最终她留给他的可能只有孩子,而她一旦离开,就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夜徇坐在马车里的这半晌,都在后知后觉地有些庆幸。
幸亏他是找到了。
可是她躲着自己,连碰都不想让他碰一下。
茯苓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同意?”
夜徇心头突然无比烦躁,道:“没有为什么,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嫁给我的女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茯苓皱起了眉头,想了想,道:“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我也不想勉强我自己。”
他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她低垂着眉眼,道:“你们皇室中人,身边女人成群,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是我拘束了你。”
她心平气和又道:“在来夜梁之前,你哄我说你不要三妻四妾,只娶我一个,当时我信了你。
现在我明白,是你自己都没有想清楚以后。
“我出身平凡,可能本身用不着你这么费心哄我,我思来想去,唯一能让你这么哄我的,应该就是我这肚里的孩子了。”
茯苓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动作温柔,道:“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要不是这孩子,你不会娶我,我也不会跟你来夜梁。
“现在我把这孩子生下来给你,我就不用你费心了,往后你我各走各的,结果你不同意;那我要把孩子带走,你也说不行,你到底要怎么才能行?”